“嗯,”许寄微微点头,“看来冯编修也不赞同那种观点?这就对了!但凡活在世上,衣食住行哪一点离得开农人?
“不说赖以生存的一粥一饭,就是维系体面的衣衫鞋袜没有农人的辛勤劳作,又从何处得来?
“当然,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贡献,我以为应当是同等重要,缺一不可的。
“另外,秦之灭亡,与其说是农人祸乱,不如说是暴政所致。
“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地方官府强取豪夺,生活在最底层的农人但凡能看到一线生路,也不至于铤而走险。
“毕竟他们祖祖辈辈所知道的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有些人啊,就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横加指责,却不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曾听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写那篇道德文章的人,可曾看过秦末百姓到底是怎样水深火热?他可知秦末赋税徭役对平民百姓意味着什么?他又知不知太祖皇帝为什么力排众议坚持全天下免税三年?
“啧啧啧,我对这篇文的评语只有三个字,假、大、空,一无是处啊,一无是处!
“写这文章的人真该回炉另造,要么就去各行各业去体验一年半载,看看他会作何感想。”
冯彰脸上阵青阵红,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个耳光。
宋清斋微微含笑,许寄平日并不是个多话的人,没想到唇枪舌剑一回,当真令人浑身舒泰!
许寄撇嘴摇头,“渴了,大哥,咱回去吃吃喝喝多好,在这里浪费口水!”
宋清斋招手让不远处的马童把马牵来,二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许寄的骑术突飞猛进,她胆子还大,都敢与宋清斋赛马。
两人纵马驰骋倒是痛快了,马蹄溅起来的泥巴却甩了冯彰一身。他身后有个随从没来得及闭上嘴巴,泥点子都甩进了嘴里。
冯彰又气又急,偏偏不敢发作。
等两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低头检视自己,发现出门时穿的簇新的官服都已经脏污不堪,原本雪白的靴子底上是厚厚一层泥。
回头再看自己的随从,头上脸上都是泥。
想到方才自己也感到脸上头上凉飕飕的,定然只有比他们更狼狈!
他提起脚来,要狠狠跺下去,忽然醒悟过来,忙又收脚,当下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之前的农人快步上前,伸手将他扶住。
冯彰偏头看到他手上的茧子,唯恐划破了自己娇贵的衣料,忙站直身子,往旁边迈开几步。
斜眼打量那农人,撇撇嘴问:“你是何人?”
农人忙作揖行礼:“草民刘二,就是这块田的主人。”
冯彰这才注意打量眼前的农田,这是什么东西?长得像是高粱,又不是。
刘二忙道:“原本小人只是个佃农,这不是因为战乱,原来的东家都死绝了么,县主来了之后,就让县里造册,给我们按人头每人都分了二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