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温泅雪已经沉睡了二十三年,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醒,又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也许永远也醒不来。
楚沅笑了。
“……我遇到 的时候,和你现在差不多的年纪。”
那时候,温泅雪看上去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乌黑的眼眸像清澈幽静的湖泊,不透一丝光。
她采药的时候失手从山上掉下来,断裂的骨头刺穿身体,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那个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张开手,掌心开出一朵半透明的蔷薇花。
楚沅说:“……睁开眼的时候,我还活着,没有一点伤。除了那个人还靠在石头上,用同样的眼神望着我。一切就像做了一个梦。我战战兢兢地问他,如果无处可去的话,要不要跟我走?”
十四岁的楚沅,在山林里捡到了一个像神灵一样的男人。
对方说他不是山神,也不是神使,让他们不要跪他。
可是,却救了他们所有人,教那些活不下去的老弱妇孺,怎样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后来,三十七岁的楚沅,在海边捡到了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你父亲那时候,很英俊,他睁开眼睛望着我的时候,眼神那样清澈安静,让我想起我十四岁的时候。”
人是不敢爱上神灵的。
但是,尹风杨是人,就好像当初那场奇遇在人间的重现。
“……那天海边的夕阳很美,海水的颜色像山林一样,我鬼使神差地问他:如果无处可去的话,要不要跟我走?那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这并不只是尹风杨一个人的错,也是我的错。所有人都渴望爱和被爱,这是我们身而为人的错。”
楚沅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时候,尹寒楼就在门外。
当楚昊天离开后。
尹寒楼走出来,骂楚沅。
楚昊天看到了,推了尹寒楼。
楚沅说:“以后,要跟寒楼好好相处,他跟你一样,没了爹娘。这是我跟你爹的错。”
……
楚昊天,全都想起来了。
寒楼望着眼前面容狰狞失神的楚昊天,唇角冷冷扬了一下,眼神冷漠得叫人心碎:“看来,你已经不打算自欺欺人了。那么,应该记得,当初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你。”
那时候,寒楼全都听到了。
楚昊天僵硬地,缓缓抬头朝他望来:“所以,你让我失去记忆,让我亲手伤害我最重要的人……”
他每说一个字,脸色就又红又白,红的是五脏六腑冲撞的气血,白的是销魂蚀骨的痛悔。
一字一句,每个字都让腥甜上涌几分,血腥在喉咙,在齿间,最后终于,在他想起他是怎么将刀刺进温泅雪毫无防备的肺部时候,抑制不住地喷出来。
鲜血溅上寒楼的衣摆和鞋子,溅上白色的玉箫。
他一动不动,没有闪躲避让。
就像风吹花落,人不会躲避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