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泅雪淡淡地说:“被挖眼睛的是你,你自己决定恨不恨,复仇与否。往后一生,你还会受很多委屈,尤其是失去眼睛还在昆仑虚这种地方,你的委屈之会更多。每一次都如今日,你都可以选择恨还是不恨,复仇还是不复仇。我只教你一点,不论你复仇与否,冤有头债有主,谁惹了你你找谁。打不过,对方太强,你可以等,十年百年千年,但,绝不可以因为不敢对比你强的人复仇和怨恨,就将你的仇怨倾注在比你弱的人身上。你记住了?”
小谙:“嗯,谙兮记住了!”
温泅雪收回视线,吩咐道:“今天先练习走路,桓真有事进来说吧。”
桓真走进去,温泅雪已经在门口挥手竖起一道隔绝声音的凭罩。
桓真看了一眼,这样的屏障隔得了别人,却隔不了那个人。
温泅雪给他斟茶,问:“在想什么?”
桓真回神:“你待那孩子太冷漠了些,他纵使要学也不急于一时一刻,半点温情也无。”
温泅雪抬眼看他:“不急不行,昆仑虚是什么地方,正品出现了赝品是什么下场还不知道,到时候有谁能顾及到一个盲童?他只能自救。”
“可是。”桓真眼神略深,望向温泅雪的眼睛,“你并非待所有人都冷淡。”
温泅雪喝茶的时候,袖口的白蔷薇若隐若现,雪色花瓣和他的手腕一色。
“小谙是弟子,又非所有人都是弟子。为师尊者,殚精竭虑教人如何自保,如何做人,想的是一言一行会致使对方何等后果。他失明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人是我,对我便一直过于依恋,犹如依恋他失去的眼睛。我若再不冷淡些,只怕于他有害。若像你一般待谁都温柔,那叫普度众生。”
桓真被他看一眼,忍不住失笑。
“普度众生,我若是有这般能力就好。”
温泅雪垂眸:“我也不敢肯定,我能教好一个人,不肯定我教他的方式就是对的。但事到临头了总要做决定。这世间没有万无一失,完美无失才能开始做的事。若是这样,每个人都不用做事了。至于每个选择的后果和代价,那便各人承各人的因果。”
桓真心念一动:“包括那朵花吗?”
温泅雪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只是给他的茶杯里斟满了茶。
桓真一怔,这是送客的意思了。
……
关于书社那日出现的黑衣男子的身份,各人心中各有猜测和答案。
桓真从温泅雪那里回来后,去了刑天殿一趟。
君上对画然毫不避讳,直接当着他的面便交代起桓真来。
“君罔极,他是你们的储尊。这段时间外界之事不用问我了,直接问他拿主意就是。”
桓真从未见过君上的模样,但听到储尊两个字还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敢问,储尊与君上的关系是?”
黑暗中的声音像是饮了酒,有些满不在乎纸醉金迷的意味,笑着说:“既是储君,你觉得是什么呢?”
桓真:“……”
自然是君主的继承人。
但,也可能是……
离开的时候,桓真身后。
黑影揽着画然的肩,迷离又怠堕,呢喃:“我心里爱重师尊,除了师尊再无旁人一丝,师尊别生我的气,他不是我和旁人之子,师尊……”
画然缓缓斟酒,声音温柔深情:“我自然知道的,无需对我解释。”
“……师尊喜欢我吗?也最喜欢我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