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长夜漫漫。

温泅雪拥被,托着下巴,君罔极坐在他床边地毯上。

君罔极的话说完了,温泅雪就对他讲述,他和母亲温梦在魔教的事情。

元天神君一瞬不瞬,冰冷地望着那温情的一幕。

在 的天命安排下,温泅雪一心只有复仇,他之所以对一个初见的陌生人说这些,不过是示弱,不过是引起对方的共情同情,好利用对方为他复仇。

温泅雪这一世,从小不得不利用待他赤诚的仇人之子,想复仇就不能不恨,但若是恨,又怎么能骗过元天,心甘情愿被他利用?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时刻分裂,温泅雪自然是一个凉薄无情,习惯利用自己的感情达成目的之人。

温泅雪利用他自己的感情欺骗少教主元天,真真假假演着兄弟情深,元天神君并不介意,乐于如此。

但,当温泅雪习惯性地将用在元天身上的本事,原封不动,不,变本加厉用在君罔极身上的时候,元天神君却从未有一刻这样后悔,自己写了这样的命运给温泅雪。

现在后悔却已经晚了。

只能看着,看着温泅雪眸光清润望着君罔极,对君罔极轻轻浅浅的笑。

温泅雪很少对少教主元天笑,不,自从温梦死后,他生了病之后,就再也没有笑过。

他连骗,也没有这样温柔地骗过元天。

神明的心口也会闷痛,沉重,滞涩难受吗?

但纵使再难受, 也还是一瞬不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听温泅雪对君罔极讲,温梦是怎么死的,讲他是怎么在魔教长大的。

“所以,你明白吗?我不能同你离开,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得报仇。元啻不死,我连一整夜的觉都睡不着。”

那个人深谙,打动一个人,不需要让对方同情自己,但得让对方理解自己为什么必须这么做。

君罔极静静听着:“好。我帮你。”

温泅雪听了,顿了顿,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说,比如,一些悲惨的童年,一些寄人篱下的苦楚,但对方已经答应了,这些悲惨往事便都毫无必要了。

“你是怎么长大的?你和师父,是怎样相处的?”

想了想,温泅雪改口这样问道。

他其实并不喜欢总是算计人心,利用猜度人的心里。

他也想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凭着感觉和人聊天说话,没有任何目的。

君罔极的故事没有任何修饰,也不生动,也不形象,平铺直叙,但声音清冽低沉,让人觉得安全温暖。

在他的讲述下,温泅雪不知不觉睡着了。

当他夜半醒来时候,君罔极还和他睡着前一样坐在他床边。

“不去休息吗?”

“你觉浅,一动会醒。”

那个人这样说。

温泅雪轻轻望着对方。

许久。

温泅雪缓缓:“杀元啻,很危险。”

君罔极浅灰色的眼眸从始至终安静,有一种清澈的专注:“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