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
巴塞尔王国北部,歌德平原。
来自于巴塞尔王国的各个贵族领的贵族私军,已然相继抵达,并且在这片土地上安营扎寨。
贵族们的营帐极尽奢华,不但有专门的车队携带着贵族们的家具和用具,还有专门为贵族们服务的侍从、厨子、仆役随行。
而与此相对的是……
在贵族们的营帐两侧,尽是些在荒芜的田地里打着地铺的平民与农奴。
虽然他们也是这场战争的参与者,
可他们甚至没有资格居住在营帐之中!
参与战争是他们必须要尽到的义务,但他们并没有在战争之后享受战果的权力。
他们所取得的战争成果,将会被安放在他们的领主的头上,然后再由他们的领主,按照自己的心情划拨给他们。
在晨光的照耀下,
五颜六色的各样彩旗和绘制着贵族徽章各色军旗,显得格外瞩目。
彩旗飘飘,歌声嘹亮,
虽然战争尚未开始,
但是在军营之中……
巴塞尔王国的骑士们却已经满怀憧憬地围坐在篝火旁边,一边吹牛打诨,一边向旁人讲述着自己曾经的辉煌经历。
有一说一,骑士们所谓的辉煌经历,那些被他们斩落马下的“穷凶极恶”之徒,大多都只是连白面包都吃不起的农奴。
他们实在难以忍受领主的盘剥,这才暴起反抗。
然而……
他们唯一的结局,就是被自己的领主安上盗匪和贼寇的名号,然后被砍下头颅,让反动的领主们能够邀功领赏。
贵族和骑士们讲述的故事与战绩是十分虚假的,
可就算是这些故事听起来再怎么虚假,就算是这些经历让人觉得再怎么离谱,
在场的旁听者和士兵们,却也不敢做出丝毫反驳。
毕竟……
讲述这些故事的骑士们皆拥有着高贵的血统,下至男爵,上至公爵,可谓是这片土地上最为高贵的血脉。
或许是因为巴塞尔王国已经享受了太多年的和平与安定,这些贵族们的心里,早已忘记了战争的残酷以及近战搏杀的惨烈。
因此,
他们只能够依照着先祖们曾经拥有过的光辉历史,虚构出自己也曾拥有的闪耀经历。
他们的腰间,别挂着长达数十年未曾拔出的利剑;他们肥大的肚腩,撑起了华美的贵族仪服。
战争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
以至于此时他们的心境,就宛若一次难得的春游一般。
他们只是觉得,
战争结束之后的自己,将会载誉而归;而自己的故事,也将会被无数的后辈所传颂。
却始终未曾考虑过,
究竟有多少人能够活着走过整个战场。
哦,
不对,
他们真的不用考虑。
因为……
他们的脑袋上虽然顶着巴塞尔贵族的名头,却并非是这场战争中任何一方的主角。
送死要靠那些他们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的农奴,近战拼杀则要靠着那些花费重金聘用的雇佣兵军团。
而他们所要做的,仅仅只是站在战场的后方,等待着战争的终结。
……
在营帐一侧的山坡上,
一个面色凶恶的中年男人,骑乘着一匹高大的战马,远远的望着坐落于不远处的巴塞尔贵族们的营帐。
他便是著名的雇佣兵团“西顿反抗军”的领袖,布拉德利斯爵士。
在他的调教下,
西顿反抗军从原来的小透明,逐渐成为了一支响彻大陆,但却毁誉参半的雇佣兵团。
之所以誉,
是因为他们往往能够很好地完成雇主们交予的任务。
而其中的毁,
则是因为在完成任务的过程当中,他们往往会给很多村镇的平民,带来毫无缘由的杀戮与磨难。
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贵族们的营帐,
然后……
“呸!”
只见布拉德利斯爵士突然轻蔑一笑,朝着营帐的方向,十分不屑地吐了一口浓痰。
布拉德利斯爵士无疑是一个性情暴戾、直来直去的家伙。
所以……
他对于巴塞尔贵族的蔑视,向来都是掩饰不住的。
他的确受雇于巴塞尔国王,
但他从来都看不惯巴塞尔王国的贵族们,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布拉德利斯爵士的心里很清楚,
那些巴塞尔贵族根本打不了仗,他们也不明白什么才是打仗。
那些贵族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战争之后摇旗呐喊,然后虚构出自己在战争当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他们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战争,否则的话……巴塞尔国王又何必来请我们给他们打仗。”
似乎看出了布拉德利斯爵士的心中所想,一旁的副手出声附和道,
“而且……只要钱到位,便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