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第七十七章

洪七公这辈子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他肚子里全是些忠君爱国的道理,这时听贾珂为他大吹法螺,说的还是皇帝对他的赞许,不禁又惊讶,又欢喜,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心道:“没想到皇上竟然听过老叫化的名字,还这么称赞我老叫化!”脸上微露得意之色。

许寒封心道:“原来皇上这么关心江湖的事?”恭维道:“洪帮主的大名,许某早就听过不知多少遍了,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托了贾爵爷的福,终于见到洪帮主,真是件幸事,可惜许某公务繁忙,无暇脱身,不然非要和洪帮主浮一大白。”

洪七公笑道:“许总管这么说,可真是羞煞我

老叫化了。我老叫化别的本事没有,就爱吃吃喝喝,许总管你若要喝酒,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都乐意奉陪。”然后看向贾珂,问道:“你不是找我帮你找媳妇儿的,是不是为了孙老爷的事来的?那名单还差两天的,你若急着要,我先把查好的给你。”

贾珂笑道:“那感情好,先给我吧。”洪七公转身走入屋中,不过一会儿,就从屋中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簿。贾珂接过账簿,向他道谢后,又道:“我今天和许总管来找七兄,其实是有件要事想要请七兄帮忙。”

洪七公道:“你说。”

贾珂道:“三年前我曾经去过一趟金陵,在那里遇上了一桩麻烦,多亏贵帮的彭长老好心帮忙,那件麻烦才顺利解决了。不知道这位彭长老现在在哪里?”

许总管好生奇怪,心道:“贾爵爷不是来查案吗?怎的忽然叙起旧了?”

洪七公笑道:“前一阵子江湖上各大门派的人都往京城赶,有些人是想向皇上讨个说法,有些人却是想要趁乱生事。我怕会出什么乱子,就把净衣派污衣派那几个长老都叫到京城来了。他是净衣派的三大长老之一,现在就在京城。你有事找他吗?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人叫来?”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贾珂正欲点头,转念一想,又笑道:“这件事关系甚大,我怕一来二去,会出什么岔子,别叫他过来了,咱们去找他吧。”

洪七公听他说得郑重,又想如今王怜花失踪了,他绝不会浪费时间来和自己开什么无聊玩笑,心中又惊讶,又好奇,暗道:“老彭这是做什么事了?”

他找来一个小叫化,问道:“彭长老你见没见到?”

许寒封见这小叫化衣裳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若非衣裳上补缀很多,只怕会让人以为这是哪位富家公子,不由暗暗称奇,心道:“现在叫化子的生活都这般宽裕了吗?”

他倒不知道自上任丐帮帮主任慈惨死衡山后,丐帮群龙无首,四分五裂,无数七袋、八袋、九袋的弟子纷纷争着想当帮主,丐帮渐渐就分化为净衣和污衣两派。

净衣派除了衣服上打满补丁之外,平时起居与常人无异。这些人本来就是江湖上的豪杰

,或是看中丐帮的势力,或是欣赏丐帮的侠义,或是和丐帮弟子交好,投入丐帮,并不以乞讨为生。污衣派则是以行乞为生,并且严格遵守丐帮戒律:不得与外人同桌饮食,不得以银钱购置货物,不得与不会武功的人动手。

这两派水火不容,争斗不休,后来洪七公力压群雄,当上帮主,虽然耗费了大量精神力气,试图将两派合二为一,却始终不见半点成效。最后他为求公正,便一年穿干净衣服,一年穿脏污衣服,只是要他乞讨人家的残羹冷饭,实在难以办到。

不止他难以办到,练功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事,便是一点三脚猫功夫,也要花上不少苦功,才能练出来,这般肯下苦功的人,又怎会没有半点心气。因此丐帮诸多弟子,会武功的人大多在净衣派,洪七公之下,有四大长老,净衣派就占了三人。

中下层弟子好吃懒做惯了,他们虽然身体强健,有手有脚,却宁愿乞讨为生,日日吃别人的残羹剩饭,也不愿出卖力气,自力更生,这些人人数众多,又多在污衣派,才使污衣派这些年来都和净衣派打了个平手。

这小叫化就是净衣派弟子,名叫曲平,从前家里也是当地大户,后来家道中落,父母早亡,便投入丐帮。他为人机敏,反应极快,做事从不令人失望,并且特别擅长交朋友,一入丐帮,就混得风生水起,不过十五六岁,就已经是丐帮的六袋弟子了。

曲平道:“彭长老昨晚一宿没睡,一直在办您交代下来的事,今天早上,他去太白居吃的早饭,他一向吃饭很慢,也许现在还在那里。”

彭长老果然还在太白居。

他约莫七十多岁,眼睛极小,生得白白胖胖,留着一大丛胡子,就好像一只吐出了一团纠缠在一起的丝的蚕似的。听到贾珂等人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站起身来,未语先笑,春风满面地道:“帮主怎么过来了?”瞧向贾珂,笑吟吟地道:“贾公子,自从金陵一别,真是好久不见。”又看向许寒封:“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洪七公压低声音,说道:“这位是大内侍卫总管许寒封,他和贾珂有事要问你,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彭长老心中一惊,暗道

:“我最近做的事,教他们发现了不成?”强笑道:“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贾珂笑道:“咱们坐下说话,站着太惹眼了。”长袖轻拂,坐在椅上,待余下三人也坐下后,方道:“彭长老,是这样的,我跟许总管说,江湖上有一门慑心之术,能使人忽然睡去,只不过中术的人虽然自觉睡着,但在外人看来,其实他们只是呆在原地,这时候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任人摆布,毫无反抗之力。

许总管却说我胡说八道,大吹法螺,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功夫,我心中不服,忽然想起三年前曾经见过你用这门功夫,就带他过来找你了。可否请你给我这位朋友展示一二?”

许寒封初闻贾珂说他跟自己说江湖上有一门慑心之术,不由怔了一怔,在心中反驳:“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这话了?这慑心之术是什么?”但想到贾珂此举,必有深意,因此并没反驳,只是一言不发,默默听着。

这时听到贾珂说中了慑心之术的人,别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要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想了一想,终于恍然大悟,暗道:“原来他带我来找这人,是想要告诉我,王怜花之所以会在天牢里那么说,是因为他中了慑心之术。”

这种武功他从前只听说过,却从没有见过,听贾珂说这位看起来不像乞丐,倒像是乡绅富豪的老人竟然会这种武功,不由好奇心起,凝视着彭长老,眼睛一眨也不曾眨。

洪七公怔了一怔,心道:“老彭竟然会这种武功?我怎的从没见他使过。”眼睛也紧紧盯着彭长老不放,目光中满是好奇。

彭长老被贾珂三人齐齐盯着,不禁压力倍增,尤其他自觉其中两人望向他的目光,就好像两头饥肠辘辘的恶狼望向一只又娇又嫩的小羊羔,愈发心惊胆战,恨不得夺门而逃。

这慑魂之术是他压箱底的功夫,几乎没在外人面前用过,他本想着自己什么时候遇到危险,对方不知道他会这门武功,说不定就可以反败为胜,逃出生天,因此一直不曾将他这门武功告诉别人。

哪料三年前他用这门武功的时候被贾珂撞见,当时他不得不把这

秘密告知与贾珂,已是如鲠在喉,很不痛快。现在这秘密又被贾珂当着洪七公的面揭破,不禁又气恼,又愤恨,无奈道:“贾公子都这么说了,我怎好拒绝,不知贾公子想看我对谁用这慑魂之术?”

这彭长老年纪虽大,却藏不住什么心事,他满腹牢骚,满心气愤,面上也显露出来,贾珂看得清楚,他心中一动,看向许寒封,淡淡一笑,问道:“徐总管,可否让彭长老见见那几个证人?”

许寒封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彭长老奇道:“证人?什么证人?”

贾珂道:“一桩涉及了一百多条人命的大案的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