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正想解开木婉清的衣裳,看看她体内的蛊虫究竟长什么模样,便在此时,忽听得脚步声渐渐接近,也不知是不是冲着木婉清来的。
他们此时对绝情谷了解太少,现在绝不是露面的时候,于是王怜花将木婉清扔回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然后从窗子跃出屋去。
王怜花离开厨房后,贾珂也假借肚子疼想上茅厕的名义,向那厨房的管事姜潘林请了个假,然后径自去了最前面那座石屋。
到得石屋近前,贾珂远远瞧见石屋中站着不少绿衫人,似乎是在听人训话。他如今是绝情谷中的仆役,出现在这里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加之那些绿衫人忙着寻找裘千仞,忙着担忧自己的小命,哪有心思去看他,因此他一路过来,畅通无阻。
贾珂来到窗前,向屋中张望,只见一个男人坐在东首椅上,二十七八个绿衫男女站在下面。
这人二十六七岁年纪,面目英俊,神情潇洒,只是皮肤蜡黄,略有病容。屋中一切陈设皆是绿色,屋中其他人皆是穿着绿色长衫,模样甚是古朴,只有他一人穿一件宝蓝色锦衫,剪裁式样,十分新颖,好似万绿丛中,开着一朵蓝花,看上去十分抢眼。
贾珂见这人身后设着一扇屏风,屏风后面是一扇门,料来后面是内堂。当即轻手轻脚地向后走去,来到内堂的窗子之前,先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张眼一看,见内堂中没有别人,于是推开窗子,跃进屋去,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前厅,躲在屏风后面,身子紧贴墙壁。
只听那蓝衫人道:“你们可找到裘千仞了?”
贾珂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笑,寻思:“你们要找裘千仞,去铁掌帮找他啊,在绝情谷中找什么?”言念及此,心中很是得意。
众绿衫人道:“弟子无能,不曾找到他,求师父原谅。”
贾珂听到这话,倒也不觉意外,毕竟他早已猜到,这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就是公孙止。
公孙止不动声色,说道:“现在人还没有找到,他随时可能再次下手杀人,我还没想过要就此事惩罚你们,你们就开始求我原谅你们了?你们未免太心急了吧?”
众弟子连忙认错,其中一名弟子说道:“师父,弟子以为,这裘千仞是铁掌帮帮主,铁掌帮在江湖上称得上威名赫赫,他堂堂一派之主,要来报仇雪恨,本不该这样藏头露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会不会来的人根本不是裘千仞,只是有人假冒裘千仞之名,来咱们谷中装神弄鬼?”
公孙止叹了口气,说道:“我原也这样想过,后来亲自去了一趟情花林,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你看过那二十多棵被他们折断的情花吗?”
那弟子一怔,说道:“弟子一直在找裘千仞,还没来得及去看那些情花。”
公孙止道:“我就知道你没有看过,不然你一定不会这样问。”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脸上现出畏惧之色,继续道:“这些情花树,都是被人折断的。我仔细检查过情花树的断口处,这些情花树,绝不是用利刃砍断的,而是有人用雄浑无比的内力,将树干拍断的。倘若他只拍断了一棵树,那我也不会惊讶,但是他连着拍断了二十多棵情花树,你们应该能够想象,他的内力有多么厉害了!”他从没听说过“六脉神剑”这门武功,因此虽然觉得情花树的断口处,不完全像是用掌力拍断的,但还是认定,来人是用用某种掌法拍断了这么多棵情花树。
那弟子听到这话,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出来,显然从没想过来人的武功居然这样高。
公孙止道:“江湖上有这等武功的人,只怕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并且这些人无一不是功成名就,威名远扬之辈。像他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颜面,又怎会愿意假借他人名头生事?”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位二舅哥会认定是我杀死了尺姊姊,但是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既然他说他要来找我报仇,那么他一定会来找我报仇。所以大伙务必在今晚之前,将他找出来。”
公孙止说这几句话之时,声音中透出三分无可奈何,和七分无限怀念。若非贾珂知道他在原著中为了活命,先杀死自己心爱之人,又将自己妻子手足筋脉挑断,将其推下深渊,只怕贾珂都要觉得他当真爱极了裘千尺了。
众弟子自然应是,纷纷转身离开。
公孙止又道:“柔儿,你留一下,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贾珂心想:“不知道这个柔儿,和他在原著里的那个亲手杀死的情人,是不是一个人。”于是小心翼翼地在屏风上戳了一个洞,将眼睛贴在洞上,向前望去。
现在那二十多名绿衫人已经离开石室,石室中登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绿衫女郎,站在公孙止面前。
这绿衫女郎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脸色雪白,皮肤娇嫩,容貌甚美,只是容颜憔悴,神色黯然。她本来一直盯着脚尖,这时公孙止吩咐其他人离开,屋中只剩下她和公孙止两人,她才抬起头来,看向公孙止,泪珠在眼眶中不住转动。
公孙止柔声道:“柔儿,你这几天一直都对我避而不见,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柔儿低声道:“那位木姑娘的容貌要胜过我百倍,你既有了木姑娘,又怎会来想我?”
公孙止微微一笑,说道:“咱俩这么多年的情谊,又岂是她一个刚来几天的小丫头能比的?”
柔儿听到这话,忍不住流下泪来,说道:“咱俩好了这么多年,你只在夫人在世之时,跟我说等夫人死了,你就会娶我。等咱俩把夫人杀死了,我傻傻地以为你真的会娶我,你却绝口不提这件事了,甚至每次我跟你提起这件事,你也总是敷衍过去。
我本来以为……本来以为这些年来,我任劳任怨地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心里总会对我怜惜几分,说不定哪天就回心转意,决定娶我为妻了。我等啊等啊,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凤冠霞帔,可是穿的人却不是我。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你从前对我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假话吗?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公孙止初时听到她提“夫人”二字,不禁脸色大变,待听到她述说这几年来,她为自己做的事情,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常,之后听到她说腹中已有自己的骨肉,更是面露喜色,说道:“真的吗?你腹中真的有咱们的孩儿了?”
柔儿抽抽噎噎地道:“你会医术,我又不是不知道,怎敢拿这种事来骗你?你若是不信,自己搭脉试试。”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将手腕递给公孙止。
公孙止伸手抓住柔儿的手腕,过得片刻,才放下她的手腕,脸上喜色更重,伸臂将她楼在怀中,笑道:“你这傻丫头,这种喜事,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柔儿呜咽道:“我跟你说,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会因为我腹中这块肉,就不娶木姑娘了吗?”
公孙止柔声道:“柔儿,你也知道我要娶木婉清,不过是因为她是大理国的郡主,并不是真的看上她这个人了!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如今你已怀了我的孩儿,我怎能让这孩子生下来以后,管别人叫妈妈?你放心,再过两年,不,再过一年,只要大理国的皇帝承认了我的身份,我自然会像当年杀死裘千尺一样,将木婉清杀死。到时你想要凤冠霞帔,就要凤冠霞帔,想要拜堂成亲,就要拜堂成亲,我的身边,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
柔儿低下头去,沉默片刻,然后看向公孙止,问道:“止哥,你这番话,真的没有骗我吗?”说话之时,眼中光彩闪动,显然已对公孙止向她承诺的这个未来动了心。
贾珂难以置信地向柔儿看了一眼,心想:“明明你做过的坏事也不少,怎么还会傻到这样一个蓝胡子的话?”
公孙止在柔儿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几下,笑道:“我自然不会骗你。”说完这话,又叹了口气,满脸怜惜地道:“你本就体弱多病,近日来又忧思过虑,若是放任不管,定会动了胎气,伤到根基。走吧,咱们去丹房,我给你找点补气血的丸药吃。”
柔儿本就对公孙止情根深种,如今她对公孙止的这番话深信不疑,认定公孙止对木婉清没有丝毫情意,最爱的人还是自己,更是对他千依百顺,极力讨好。这时听到公孙止关心自己的身体,不由心中一甜,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与公孙止携手离开石屋,向丹房走去。
到得丹房,公孙止将门关上,然后走到靠壁的椅中坐下,向柔儿招手道:“柔儿,你过来。”
柔儿走到公孙止面前,见他还在招手,便坐到他的怀里。
公孙止伸臂柔儿紧紧抱住,将脸埋在她的秀发之中,用力嗅了几下,然后一手搂着她,一手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脖颈。
柔儿见公孙止对自己这般温柔缠绵,心想:“止哥他果然只爱我一个人!”
她正喜不自胜,就听到公孙止在耳边道:“柔儿,其实我也不想杀你。”声音很轻,轻到让柔儿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在做一个噩梦。
柔儿想要大声道:“不!这不是真的!止哥,这些年来,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怎么能杀我呢!”
但是公孙止那只捧着她的脸蛋的手,在他说完话的刹那间,就改成紧紧捂着她的嘴。她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只能继续坐在公孙止的怀里,安安静静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公孙止继续道:“但是裘千仞已经找上门来了!裘千尺活着的时候,经常跟我吹嘘她这位二哥的本事。我虽对她的吹嘘厌恶之极,却也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不是裘千仞的对手。这世上除了你我以外,再没有人知道裘千尺是怎么死的,只要你死了,这世上就只有我知道了。我这也是逼不得已,你到下面以后,千万要原谅我!”
公孙止说完这话,右足在地下一点,前方一块地板向右移去,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出现在他和柔儿面前。
柔儿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公孙止的桎梏。
公孙止微微一笑,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扔进面前的深渊。
眼看柔儿掉进深渊,身影将被黑暗吞没,公孙止正待关上机关,突然之间,一个绿衫人破窗而入,向深渊直直飞去,叫道:“大师姐!”
还不等公孙止反应过来,这个绿衫人已经跟柔儿一起坠入这漆黑的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