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嘴角一抽,反驳道:“我哪里眼瞎了?当初我见到贾珂,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他是我的亲生兄弟了!”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当年他见到贾珂的时候,贾珂脸上可没有戴着面具,于是对玉无缺道:“你戴面具干吗?快把面具摘下来,咱俩到镜子前面对比一下。”
玉无缺歉疚一笑,说道:“抱歉得很,我已在家师面前发过誓,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脸,倘若有人摘下面具,瞧见了我的脸,那么我若杀不死这人,就得和这人成亲”
小鱼儿一向认为自己走遍天下,见多识广,但这般古怪苛刻的要求,他也是头一回听说,只惊得目瞪口呆,说道:“倘若摘掉你面具的人,是大欢喜女菩萨,你也要和她成亲吗?”
玉无缺沉默一下,委婉道:“家师给了我两个选择,我不是只能和摘下我面具的人成亲的。”
小鱼儿又道:“倘若摘掉你面具的人,是一个外貌和大欢喜女菩萨一模一样,武功却比大欢喜女菩萨高出十倍,总之你不是她的对手的女人,你也要和她成亲吗?”
玉无缺点了点头,十分平静,说道:“我若不是她的对手,自然只能和她成亲。”
小鱼儿甚是同情,说道:“小尊使,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去医馆,找一个明天就要咽气的人,摘下面具,和她成亲。这样等她明天死了,你就可以做一个快快乐乐的鳏夫,再也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有人摘掉你的面具了。”
玉无缺立下这个毒誓以后,最初那几年,确实如小鱼儿所说,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下一刻就会有人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下来。后来他武功越来越高,对这件事也越来越麻木,偶尔想起这件事,也都安慰自己,若是有人摘下了他的面具,他杀不死对方,至少可以死在对方的手上,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这时听到小鱼儿的话,玉无缺从前的担忧豁然而解,宛如突然发现地球是圆的似的,惊奇之中带着欣喜,点头道:“多谢提醒,我从前竟没想到,这件事还能这样解决。”
小鱼儿一笑,说道:“你不是贾珂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吗?我作为贾珂的哥哥,帮你这个前准弟媳一个小忙,也是应该的。”说着向黄蓉瞥了一眼,眼光中颇有得意之色,意思是说:“这个法子,我和贾珂都会想到,这个小尊使若是我俩的孪生兄弟,又怎会想不到这个法子?可见这件事是我对了,你错了,小尊使压根儿不是我俩的孪生兄弟。”
黄蓉横了小鱼儿一眼,意思是说:“瞎小鱼,你得意的也太早了!等着瞧,我这就给你证明,这件事是我对了,你错了!”然后收回目光,走进里屋,一会儿抱着一个小木箱走了出来。
黄蓉将小木箱放在桌上,笑道:“虽然我想不明白,你们明明脸型、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身材、手足,没有一处不像,为什么你们会看不出来,你们长得很像,幸好我早有准备。”
她揭开箱盖,取出一只小瓷盒,递给玉无缺,说道:“玉大哥,这是我昨天用粽膏和香粉调好的东西,和小鱼儿的肤色一模一样,你抹在脸上试试。等你抹好了,我再给你用面粉做一道刀疤。到时你再去镜子前面看看,你和小鱼儿是不是一模一样。”说着取出一只小木盒和一只瓷瓶,放到桌上。
换作贾珂和小鱼儿,绝不会轻易将陌生人给的东西抹在脸上,玉无缺却不疑有他,接过小瓷盒,走到镜子前面,用手指挖了一块小麦色的油膏,细细涂在脸上。
黄蓉又取出一张面具,递给小鱼儿,笑道:“瞎小鱼,时间紧急,我找不到和玉大哥一模一样的面具,你先戴这个木头面具将就一下吧。你们若是一会儿还看不出来,你们长得很像,我看我也只能去找爹爹,给你们开一服药,治一下眼疾了。”
小鱼儿鄙视地看她一眼,接过面具,戴在脸上,懒洋洋地道:“你要找老黄开药,得找他开三服才行。我就不信,我觉得我和小尊使长得不像,贾珂就会觉得他和小尊使长得很像了。”
黄蓉一笑,拿起那只小木盒和那只瓷瓶,走到玉无缺面前,给他用面粉和浆糊,在脸上做了一个刀疤,刀疤几乎从眼角直到嘴角,和小鱼儿脸上的刀疤一模一样。
黄蓉做完这个刀疤,仔细打量一会儿,心满意足地道:“小鱼儿,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孪生兄弟。”
小鱼儿走了过来,玉无缺本来在照镜子,这时转过头来,看向小鱼儿。
他们两个人。
一个戴着木头面具,一个戴着金属面具。
一个身穿一袭黑衣,一个身穿一袭白衣。
一样的小麦色皮肤。
一样的几乎从眼角直到嘴角的刀疤。
一样的容貌。
一样的身形。
只是一个懒懒散散,一个淡然出尘。
面对面站在一起,就好像一个人在不同时空的映像一般。
两人目光相对,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若不是兄弟,怎会如此相像?
小鱼儿这等绝顶聪明之人,一向相信自己远胜过相信旁人,本来对黄蓉的推断半点也不在意,这时却也不得不在意起来,寻思:“难道我们真是兄弟?”
小鱼儿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玉无缺一眼,眼光从他乌黑的眉毛,到他明亮的眼睛,从他高挺的鼻梁,到他花瓣似的嘴唇。
这时玉无缺已经不再是玉无缺,而是江小鱼,小鱼儿对自己的相貌自然十分熟悉,越看越激动,心想:“不错!除了我和我兄弟以外,这世上哪还有人能长得这般英俊!”
他一颗心变的鼓鼓的,胀胀的,甜甜的热流涌了出来,欢呼一声,上前两步,抱住了玉无缺,叫道:“小尊使,咱们真的是兄弟!”
玉无缺一被小鱼儿抱住,立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昨天那个黑衣少年将他搂住的时候,他也曾生出过这种感觉,甚至为此疑心,自己难道天生喜欢男人。
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镜子里的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他终于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可是那个黑衣少年搂住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也会生出这样一种感觉来?
难道那个黑衣少年也是他的兄弟?
他抬起手臂,紧紧抱住小鱼儿,脸上露出笑容,眼圈不知不觉间已经红了,说道:“嗯,咱们是兄弟!”
黄蓉瞧着他们两个,不禁面露笑容,说道:“我就说你们是孪生兄弟,你们刚刚还不信。你们若不是孪生兄弟,又怎会眼睛都有问题,发现不了,你们长得很像呢?”
小鱼儿嘿嘿一笑,伸手去拍黄蓉的脑袋,说道:“是啦,是啦,这次是我错了,你对了!唉,我觉得咱们应该立刻去找贾珂,把这件事告诉他。他要是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兄弟,一定高兴死了!”
玉无缺突然脸上一红,很是尴尬,说道:“我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和他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夫,还说他抛弃了我,我……我觉得我实在没脸去见他。”
黄蓉安慰道:“玉大哥,这件事不怪你,都是你师父的错。贾大哥和王大哥都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他们会谅解的。”
小鱼儿听到“贾大哥和王大哥都不是不讲情理的人”这句话,脸上笑容一僵,心想:“贾珂确实不是不讲情理的人,王怜花可未必会和小尊使讲情理!幸好王怜花现在不在这里,不知道小尊使当众说过,贾珂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王怜花若是知道这件事了,只怕我们还没来得及兄弟相认,他就先把小尊使这个‘情敌’杀死了。不,不,以王怜花的性格,就算我们兄弟相认了,他也可能因为喝小尊使的醋,背着贾珂,来杀小尊使。
现在王怜花还不知道这件事,我须得立刻去跟贾珂商量一下,这么一来,等到王怜花知道这件事了,有贾珂在他旁边,开解他,劝阻他,盯着他,小尊使应该不会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手上了。”
玉无缺见小鱼儿神色有异,问道:“小鱼儿,你在想什么?”
小鱼儿心想:“我在想你如何才能逃脱死在王怜花这个醋缸的手上的命运!哈,我真是一个好哥哥!”笑道:“说起来,我现在也只知道你姓玉,你叫什么名字啊?”
玉无缺微笑道:“我姓玉,叫无缺。”
小鱼儿一怔,喃喃道:“我若早知道你叫这个名字,哪还会输啊!”
玉无缺奇道:“我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小鱼儿点了点头,说道:“你应该不知道。咱们的老爹老妈,死在了移花宫主的手上。移花宫主杀死咱们的老爹老妈以后,将我留在了路上,咱们老爹的结拜大哥燕南天燕伯伯带走了我。至于贾珂,则是被那两个宫主带回了移花宫。她们给贾珂起了个名字,叫作花无缺。”
玉无缺听到这话,不由一怔,说道:“那贾珂是怎么从花无缺变成贾珂的?”
小鱼儿便将月神如何潜入移花宫偷出贾珂,如何将贾珂送入荣国府等事一一说了,说到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倘若贾珂现在还是花无缺,那你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话,岂不就变成了:
玉无缺和花无缺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夫,在两年前,花无缺为了王怜花抛弃了玉无缺,所以玉无缺要亲手杀死花无缺,以雪花无缺悔婚之耻?
哈哈,这简直就是一个绕口令。你昨天若是这么说了,一定有很多人都会被你的话绕糊涂了,越听越不明白你们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