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缺微笑摇头。
李莫愁沉默片刻,似是相信了他的话,说道:“玉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竟然认错人了。你知道贾公子现在在哪里吗?可否带小妹过去,和贾公子见上一面?”
玉无缺心知贾珂现在还没回来,扮成贾珂的孟成海,不一定认识李莫愁,只是孟成海和姜南云,如今正顶着贾珂和王怜花的脸,大摇大摆地坐在大殿里,他不带李莫愁去见贾珂,李莫愁也可以找别人带她去见贾珂,他若推三阻四,反倒惹人生疑。
玉无缺略一迟疑,微笑道:“李姑娘,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贾珂。”
李莫愁立时脸露喜色,笑道:“多谢你了!”
她跟在玉无缺身后,向大殿的东侧走去,走了一会儿,来到火堆之前。
这一路上玉无缺都走在李莫愁前面,李莫愁一直没有看见壁画,直到这时,玉无缺俯下身去,将木柴放进火中,没有他在前面阻挡视线,李莫愁一瞥眼,便即瞧见墙上这些春宫图,不由想起王云梦那间画满春宫图的密室,还有沈浪和王云梦缠在一起的身子,一股恶心登时涌上胸口,险些便要吐了出来。
李莫愁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舌头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总算将这股恶心压了过去。
她收回目光,向火堆看去,只见火堆旁边坐着六人,是贾珂、王怜花、小鱼儿、黄蓉、黄药师、张无忌。
除了贾珂和王怜花以外,李莫愁谁也不认识。
她满脸堆欢,向他们敛衽施礼,笑道:“小女子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各位勿予见怪。”然后看向贾珂,说道:“贾公子,小妹有一事,想要私下跟你说,可否出来和小妹说几句话?”
孟成海确实不认识李莫愁,好在他们早就商量过应对之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盘问出李莫愁的底细来。当即不慌不忙地学着贾珂的声音,微笑道:“李姑娘,我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身上又饥又冷,实在不想动弹。你若想私下跟我说话,还是等我用完晚饭以后,再来找我吧。”
李莫愁脸上露出焦虑之色,时不时向门口瞧一眼,迟疑许久,说道:“我只怕等不了那么久了。”
黄蓉本在火上翻烤鸡翅,听到这话,将鸡翅交到小鱼儿手中,抬起头来,看向李莫愁,问道:“李姊姊,你刚刚就跟玉大哥说,以为我们是来追你的恶人,所以在山路上撒下一把铁蒺藜和冰魄银针,来阻挡我们上山。你说的这个恶人是谁?你说你只怕等不了那么久了,是因为这个恶人正在找你吗?”
李莫愁既已听信王云梦的话,自然认为,贾珂现在只知道,她亲眼目睹了沈浪和王云梦是如何成亲,如何洞房的,却不知道,她已经知道这一切的幕后主谋,就是他了。
李莫愁要让贾珂对她放下戒心,以便找到机会,在贾珂的食物中下毒,应该说的事情,她当然得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她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道:“我本来有个相好的男人,那个大恶人将我和他抓了起来,让我坐在一面设有小孔的墙壁前面,他俩坐在那面墙壁后面的密室里,然后当着我的面,和他,跟他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跟他穿上大红吉服,在我面前拜堂成亲,最后……最后甚至脱光了衣服,跟他做起这面墙壁上画的事情了!”
大伙儿何时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人人听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听到最后,忍不住转头去看墙壁。
墙壁上所绘的男女的动作火辣之极,大伙儿只看一眼,便不禁面红耳赤,随即想到李莫愁看到的,是她的心上人在和别人做这种事,都不由对她大为同情。
李莫愁恨恨地道:“我气得当场呕血,还晕过去一次。醒过来以后,见那个大恶人似乎不把我当一回事,竟没派人看守我,我便趁机逃了出来。这一路上,我一直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我,虽然我还没有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那个大恶人的手下,但这是我第一次来西域,除了那个大恶人以外,我哪和别人有过过节?
所以我想,他们一定是那个大恶人的手下。那个大恶人从我身边抢走了那个负心人,仍然不满足,她还要将我抓回去,狠狠地折磨我,直到我死在她的手上,她才肯善罢甘休。”
黄蓉大为同情,说道:“李姊姊,这个大恶人是谁?武功有多厉害?你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就跟着我们好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打不过那个大恶人吗?”
李莫愁听到这话,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偷偷向王怜花瞧了一眼。
虽然她只向王怜花瞥了一眼,便即收回目光,但这时大伙儿的眼光都落在她的脸上,又怎会察觉不到她的动作?
小鱼儿大吃一惊,干笑两声,说道:“你说的那个大恶人,不会姓王吧?”
李莫愁心想:“哼,一个姓王,一个姓贾。姓贾的还是主谋!”面上却不动声色,肩膀轻轻地颤了两下,满脸震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李莫愁说完这话,向王怜花瞥了一眼,见王怜花眼中微露慌乱之意,心中大为奇怪,随即反应过来:“他大概已经猜到我说的这个大恶人,就是他母亲了。他没想到他母亲竟会做下这等丑恶之事,更没想到我还当着他这些熟人的面,将他母亲的所作所为,通通揭露出来,他担心他们会因为他母亲的所作所为,看不起他,所以现在这般惊慌。”
李莫愁从来只记别人的坏处,不记别人的好处,这时只想到自己受沈浪背叛,被沈浪无情抛弃,全是拜贾珂和王云梦所赐,不仅盼着贾珂和王云梦不得好死,与贾珂和王云梦有关系的人,她也都盼着他们不得好死。
王怜花是贾珂的相公,王云梦的儿子,自然是第一个被她记恨上的。她一心只盼王怜花不得好死,见他眼中流露出慌乱之意,心中还微觉快意,竟然忘了,若非王怜花在扬州出手相助,她现在还是一个丑陋无比的活死人,说不定早就活活饿死了。
姜南云心中暗暗叫苦,寻思:“这件事和花爷的母亲有关,我和孟成海哪有资格处理这件事!可是如今爷和花爷还没回来,这场戏,我俩应该怎么唱下去?爷,花爷,您二位快回来吧!”
小鱼儿见李莫愁承认那个大恶人姓王,登时头皮发麻,心想:“还真是我想的那个人啊?”干笑两声,说道:“她的名字是不是叫云梦?”
李莫愁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啊”的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她?她已经找过你们了?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你们了?”
黄蓉叹了口气,说道:“李姊姊,你放心吧。她没来找过我们,在你之前,也没人跟我们说过这件事。只是你刚刚一直在偷看王大哥,还要找贾大哥私下说话,明明我们有几千人,你和贾大哥、王大哥还是熟人,你若是遇到危险,他们不会袖手不理,你却一点都不放松,不觉得大恶人会拿你没辙。这个大恶人的身份,挺显而易见的,不是吗?”
李莫愁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咬牙道:“不错。那个大恶人,就是王公子的母亲。我从没得罪过她,连见都没见过她,沈浪也和她素不相识,真不知她为什么这样对我!”
李莫愁说完这话,就去看王怜花,见王怜花垂下了头,露出一副惭愧之态,不禁暗暗冷笑,寻思:“猫哭耗子假慈悲!若非你花心放荡,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明明已经成亲了,还去招惹朱七七,贾珂就不会为了让朱七七不理你,去拆散我和沈浪,这些事情,也都不会发生。哼,这件事算来算去,你才是罪魁祸首,现在又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把你当做好人吗?”
孟成海知道贾珂早就和王云梦撕破了脸,如今王云梦做下这等不要脸的事情,贾珂定会跟她划清界限,撇清关系。
当即叹了口气,学着贾珂的语气,说道:“李姑娘,我岳母做下这等恶事,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你没有得罪过我岳母,我又何尝得罪过我岳母?因为王公子的关系,我和她本该是一家人,但是她算计起我来,可从不曾手软。”
然后将贾珂当日在公堂上提到的事情,还有王云梦绑架王怜花,给王怜花安排私生子等已在江湖上传得人尽皆知的事情,一一复述出来。
其实贾珂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会用“怜花”而不是“王公子”来称呼王怜花,但孟成海虽在假扮贾珂,终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说出“怜花”这两个字来,因此全程都用“王公子”来称呼王怜花。
这次听得目瞪口呆的人,就变成李莫愁了。
李莫愁自幼在古墓长大,见过的人,不过只有她师父,还有孙婆婆几个仆妇罢了。
她的师父是林朝英的侍女,孙婆婆等人只是普通的仆妇,她们能有多大的见识?
她们很少跟李莫愁讲外面的事情,李莫愁虽然聪明,但对世事半点不明,见识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没什么区别。后来离开终南山,在江湖上四处闯荡,这才长了一点见识。
但是王云梦的所作所为,即使是天下最见多识广的人,听说以后,也会觉得匪夷所思,大开眼界,何况是李莫愁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
李莫愁怔怔地望着孟成海,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你……你在骗我吧!那个大恶人是王公子的母亲,不是都说‘虎毒不食子’吗?她怎会处心积虑地害自己的儿子呢?”
孟成海叹了口气,继续模仿贾珂的声音,说道:“李姑娘,你若是不信我说的话,尽管去问别人。有些事情,我拿不出证据来,但我岳母派自己的手下,冒充王公子的外室,还找了一个婴儿,冒充王公子的私生子这件事,我岳母的手下已在公堂上招认,可说人赃并获。即使我岳母现在就在这里,她也没法否认我的话。”
李莫愁心里乱糟糟的,寻思:“倘若贾珂说的都是真的,王云梦派人杀过他好几次,还给儿子泼脏水,仿佛只有儿子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才能快活。她这么恨贾珂,这么恨她的儿子,她这次莫非也是栽赃嫁祸?其实这件事和贾珂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她做的,主意也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李莫愁素来心高气傲,虽不在意杀害无辜,哪怕他们是她的恩人,但她绝不肯被人当成傻瓜,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略一沉吟,心想王云梦先前其实跟她说过,她和贾珂关系极差,在这件事上,王云梦并没有对她撒谎,她因为王云梦做过这些事情,就认定王云梦说的是假话,实在太过草率。她想知道真相,还是得试探王怜花一番,只要王怜花对朱七七有意,那么王云梦说的话,应该就不是假话。
李莫愁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艳羡之意,说道:“贾公子,那个大恶人,虽然对你们做过很多恶事,但你和王公子直到现在,都还在一起,感情也十分要好,我真羡慕你们。古人有言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从前一直以为沈浪会是我的有情郎,哪里想到他答应和那个大恶人成亲,答应的这般痛快,当真半点也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我在杭州的时候,以为是我赢了,朱七七输了,还觉得朱七七有些可怜。现在我倒羡慕起朱七七来了。朱七七没有经历过这些不堪的事情,她还和从前一样,以为天上地下,只有沈浪一个好男人,日后沈浪若是和那个大恶人分开了,他一定不会来找我,只会去找朱七七。我想朱七七一定会如获至宝,高高兴兴地和沈浪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