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第二百零一章

是在哪里呢?他却想不起来了。

他只知道,他一闻到这股淡淡的异香,便觉全身似有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噬,痛痒难当,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就好像有人一会儿将他放在冰水里浸泡,一会儿又将他放在蒸笼里炙烤似的。

他牙齿格格打战,就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只能将衣袖塞进嘴里,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整个人便如刚洗过澡一般,浑身都是湿漉漉的,但是他却感觉不到汗水的存在。

他甚至都要忘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又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了。

他只记得那股淡淡的异香,是自某个地方传过来的。

是这件衣服。

他拽过来这件衣服,闻了一下,便即放到一边。

不,是那件衣服。

他从身下拽出来那件衣服,闻了一下,忍不住将衣服撕成了两半。

衣服撕破的声音,在这幽闭的空间里甚是响亮。

玉无缺听到这道声音,总算从迷幻的渴望之中清醒过来。

他想起适才自己那副狂态,浑身一颤,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臂,心想:“我这是怎么了?”随即又觉全身痛痒难当,对那股异香的渴望愈发强烈,他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他想要那样东西。

但他到底还有几分理智,知道此刻决不能出声,便将满心的渴望,都倾注在牙齿上。他用尽全力,将手臂咬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试图以手臂上的疼痛来抵抗对那异香的渴望。

可是这好像没什么用处。

他挣扎着,痛苦着,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那是汗水,还是泪水。

就在这时,他眼前突然变亮,一阵冷风拂在他滚烫的脸颊上。

他面前恢复些许神智,侧头看去,就见江玉郎站在外面,狞笑道:“玉兄,原来你在这里啊。”

话音刚落,江玉郎就倒在了地上。

非常干脆利落地倒在了地上。

玉无缺一愣之下,又见陈三站在外面,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瞧了他一遍,就好像他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似的,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若是个姑娘,我现在救了你,还可以找你开开心,等我玩腻了,就将你用绳子捆起来,卖到妓院里,赚点零花钱。但你是个男人,我救了你,有什么好处吗?”

他这一番话说得可真气人,但是玉无缺只听见了几个字,就被那阵浓烈的异香吸引住了。

那阵异香便如蛛网一般,紧紧缠在他的身上。

他体内本来似有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噬,给这蛛网一缠,竟似有十万只蚂蚁同时啃噬。

然后那十万只蚂蚁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的手脚,他的身体。

他不用亲眼看见,就知道异香是来自哪里。

他扑到了江玉郎的身上,伸手去拿江玉郎放在怀里的锦囊。

可是手指还未碰到锦囊,便觉后颈一痛,跟着眼前一黑,登时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玉无缺睁开双眼,首先见到的是天花板,和他先前待的那间屋子的天花板一模一样,不由一惊,心想:“我到底还是被江玉郎抓了回去。”跟着挪动手脚,手脚竟然无法移动,一怔之下,低头一看,就见几根极粗的麻绳,紧紧缠在自己的身上,将自己捆在了床上。

玉无缺心想江玉郎这是怕他又一次逃跑,所以直接将他绑在了床上,让他连床都没法下了,不禁暗暗苦笑。

他侧过头去,还没看见屋门,就觉口水自嘴角边流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嘴里似乎塞了一团手帕,不知已经塞了多少时候,他的嘴都麻木了,所以一开始甚至没有察觉,嘴里面塞了东西。

玉无缺连忙转回头来,继续盯着天花板,感觉口水顺着下巴流了下来,这滋味简直让他发疯。

突然之间,耳旁响起一道声音:“为什么你只往那边看,却不往这边看?”

玉无缺心中一惊,侧头看去,就见一个很清秀的少年,懒洋洋地侧躺在他的身边,一手立起,撑着耳朵,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少年赤着上身,盖着被子,也不知下面有没有穿衣服。赤着的上身上,布满了抓痕和咬痕。

玉无缺看着那少年宛如事后的模样,登时如遭雷劈,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一下,但是身体被麻绳紧紧捆着,他根本移动不了。

那少年笑了笑,说道:“对了,你嘴里塞着东西呢。不拿出来,根本没法说话。”说着伸手取出玉无缺口中的手帕,随意扔到了地上。

玉无缺沉默片刻,不知是因为脸上太过僵硬,还是因为他现在心乱如麻,他一点也感觉不到面具的存在,问道:“这位公子,请问在下的面具……”

后面的“还在脸上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那少年向桌子瞥了一眼,笑道:“在那里呢。你可真是一个怪人,见到我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我是谁,不是问我这里是哪里,不是问我为什么没穿衣服,居然是问我面具的事。”

玉无缺暗中叹了口气。

倘若这少年没有和他同床共枕,没有不穿衣服,身上没有这些暧昧的痕迹,那他现在就可以很淡定地说,抱歉得很,我要杀了你,因为你取下了我的面具。

但是这少年和他同床共枕,身上不穿衣服,身上布满了暧昧的痕迹,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二人先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而且看这少年身上的痕迹,就能看得出来,刚刚一定是他主动的。

再想到此刻他正被几根很粗的麻绳,紧紧地捆在床上。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得出来,一定是他适才兽性大发,对这少年做了十分过分的事情,后来这少年终于找到机会,将他打晕,然后用绳子将他紧紧地捆在床上。

玉无缺平生从未如此歉疚,如此痛苦,如此厌恶自己。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欺负妇人女子的人,其中以采花贼最令他不齿。

可是现在,他竟然变成他最痛恨的人了。

玉无缺闭上了眼,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但他还是睁开双眼,凝视着那少年,缓缓道:“我很抱歉。”

那少年懒洋洋地道:“你确实应该抱歉,毕竟你害我损失了好多东西。”

玉无缺只当那少年说的是他的清白,沉默片刻,说道:“我会补偿你的。”

那少年叹了口气,说道:“我损失的东西,你是补偿不了我的。”忽然笑了笑,说道:“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玉无缺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他一直觉得,那些侮辱妇女的采花贼,都应该用性命偿还。

那少年虽然不是妇女,但他却是一个采花贼。

他一字字地道:“我可以将我这条命给你,只是我得先去救小鱼儿,等小鱼儿平安无事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随时都可以取走。”

那少年淡淡地道:“我若想要你的性命,不用你点头,我就随时都可以取走。你这个补偿,在我看来,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你还是换一个补偿吧。”

玉无缺脸色惨白,苦笑道:“你不要我的命,那你要什么?你是要我娶你吗?”

那少年愣了一下,随即古怪一笑,似乎认定玉无缺是在耍他玩,于是决定也陪着玉无缺玩一玩,笑道:“好啊!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老婆。你若是愿意娶我,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当然也不需要你补偿了。”

那少年的话在玉无缺听来,实在有点奇怪。

玉无缺以为自己害得那少年失去了他的清白。

清白没了就是没了,为什么他和那少年成亲,那少年的清白就是他的清白了?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玉无缺的心不由跳得很快,问道:“这位公子……”

那少年哈哈大笑,说道:“咱俩都已经成亲了,你干吗跟我如此客气。我叫杨子江,你怎么叫我都行,但是千万别叫我‘杨公子’,听起来也太生疏了。”

玉无缺摇头苦笑,心想:“我没有和你说,我要和你成亲啊。我只是问你,难道非要我和你成亲,才能弥补你的痛苦吗。”但这时他也不顾不得这些了,他直直地望着杨子江,问道:“杨兄,你说你损失了很多东西,请问都是什么东西?”

杨子江道:“我想想啊。”然后扳着手指,跟他算账:“一只烤鸡,两个馕饼,一坛酿的不太好的葡萄酒,一个半柿饼,两个蜜枣,还有一壶和白水没什么区别的茶……哦,对了,还有两件衣服和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