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鹤大吃一惊,心想:“江小鱼不是已经被我关在山洞里面了吗?他怎么会在外面?难道他们竟然已经打碎了那两块断龙石,把洞口打通了?”
贾珂道:“我妈妈当年生了三个儿子,移花宫主把我带回了移花宫,把小鱼儿留在路上,想要燕伯伯你带回去抚养,还有一个孩子,不知怎么回事,被西方魔教的教主带去了西方魔教。”
燕南天当年以为江枫只有一个儿子,一年前醒来以后,方知江枫其实有两个儿子,现在才知道,江枫居然有三个儿子,惊愕之余,心中欢喜非常,说道:“好极了,好极了!”
贾珂道:“不过小鱼儿和无缺先前中了魏无牙的毒手,现在昏迷不醒,大概还要一两天,才能醒过来。”
魏无牙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显得又神秘,又残酷,说道:“嘿嘿,他们是中了蛇心藤和蓝玉草汁生成的剧毒,又喝了我用来浇蛇心藤的毒酒吧?你也太看不起我的毒药了!他们还要一两天才能醒过来?不,不,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能救他们,如果我不出手,他们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救他们?你这老鼠精个头小小,口气倒是不小!不就是用金银血蛇将他们体内的毒素吸出来吗?你养在木头人里的那对金银血蛇,现在早就一个改姓王,一个改姓贾了。”
魏无牙彻底没招了,恨恨地道:“连我那两条小蛇你们都不放过,你们还真是刮地三尺!”
王怜花笑道:“过奖,过奖!”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魏无牙,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事情想要问你,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杀了你的。”
魏无牙一怔,问道:“你有事情要问我?”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要问我,月神那具尸体,我是从哪里找来的,是吗?”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魏无牙眼睛里闪着光,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是从哪里找到的她,但是我向你们保证,你们一定不敢去那里。”
燕南天厉声道:“这世上就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你说的是哪里?”
魏无牙对燕南天十分畏惧,听到燕南天的话,脸上闪过恐惧之色,身子不禁缩成一团,但随即露出笑容,说道:“我把这个地方告诉了你们,我能得到什么?我若是什么都得不到,我凭什么要帮你们解惑?”
燕南天道:“你想要什么?”
魏无牙面带微笑,说道:“我想要什么?我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我的性命。燕南天,我知道你是大侠,向来一言九鼎。只要我把这个地方告诉你们,你们就放我离开,而且保证不会动我一根手指,如何?”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你希望我们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只告诉我们,你是从哪个地方找到我姑姑的,这可远远不够跟我们交换你的性命。一会儿我们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只要你老实回答,不像江琴这样满嘴谎话,我们就放你平安离开,怎么样?”
魏无牙缓缓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问完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见我没有用处了,就故意问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回答不上来,便以此为由,把我杀了?”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魏无牙,看来这样的事,你从前没少做过啊。我都没想到还有这招,多谢你提醒我啊!”
魏无牙干笑道:“不必客气。”
贾珂微笑道:“你自己都说过,燕伯伯是大侠,向来一言九鼎。有燕伯伯在,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又怎会出尔反尔,食言而肥?”
燕南天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魏无牙,只要你老实回答,燕某保你平安离开。”
魏无牙得了燕南天这句保证,终于放心,笑道:“燕大侠都如此保证了,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眼下他们已经没有留在山洞里的理由了,随时都可以离开山洞了。
燕南天想到自己还没有跟贾珂的媳妇打招呼呢,当即搂住贾珂的肩膀,看向贾珂的身后,微笑道:“这就是王怜花吗?”
贾珂心中有点羞涩,就像带着王怜花回家见父母一样,转过身去,说道:“是啊,这就是——”说话之时,目光随着他的身子转了半个圈,落到了王怜花的脸上,就见王怜花黑着一张脸,气忿忿地瞪着他,后面的话自然说不出来了。
贾珂一怔,看向燕南天,就见燕南天满脸微笑,看着苏樱,说道:“我从前和你母亲见过一面,你和你母亲,长得倒不太像。”
他拍了拍苏樱的肩膀,笑道:“江珂就只剩下我一个长辈了,你们小两口成亲的时候,我没有到场,实在可惜。我听说你和江珂的事情以后,就准备好了给你的见面礼,一共三份,我的一份,二弟的一份,弟妹的一份,他俩在九泉之下,知道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一定十分开心。”
苏樱见魏无牙跟贾珂讨价还价,只在意他自己的性命,没有考虑过自己,心里有点伤心,有点无助,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脱身,正茫然间,忽然听到燕南天的话。饶是她聪明过人,还是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燕南天这是把她当成王怜花了。
苏樱不禁大为遗憾,寻思:“贾珂和王怜花现在都晕倒了就好了。没有他们反驳我的话,我大可以顺着燕南天的话,认下这个身份,然后趁着燕南天不注意,离开这里。”
贾珂见王怜花脸色越来越黑,连忙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左手,哈哈两声干笑,说道:“燕伯伯,你认错人了。这才是王怜花。”
燕南天一怔,转头只见贾珂和王怜花手牵着手站在一起,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与贾珂成亲的王怜花,竟然是一个男人,心想:“我果然病得久了,眼睛都不好用了。”
燕南天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还是只见贾珂和王怜花手牵着手站在一起,而且王怜花衣领较低,露着脖子,脖子上生着喉结。他若不是男人,那这世上就没有男人了。
燕南天双目凝视着贾珂,眉毛渐渐皱起,脸上神色又愤怒,又失望,又不敢相信,又痛心疾首,厉声道:“你说什么?他是王怜花?和你成亲的人,是一个男人?”
贾珂上前一步,站到王怜花面前。
王怜花跟着上前一步,站到贾珂身旁,还不满地用指甲去挠贾珂的手背。
贾珂一笑,随即正色道:“燕伯伯,贾珂爱慕王怜花,向皇上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与王怜花三年前在京城订婚,半年前在杭州拜堂成亲,此事天下知闻。王公子是男人不假,但我早在三年多以前,就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都要和他在一起了,纵使海枯石烂,我对他的心也不改,燕伯伯,你也不希望侄儿做个反复无常的负心汉吧,你就接受他吧。”
燕南天呆了半晌,说道:“你们两个同为男人,如何做夫妻?”顿了一顿,不等贾珂回答,又道:“这世上哪有两个男人成亲的先例?你们这么做了,岂不要身败名裂,遭众人耻笑?你父母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够安息?”他心中一急,声音也格外严厉。
王怜花听到燕南天这话,心下好不恼怒,想起柴玉关说过,江枫和王云梦在一起了,寻思:“他妈妈在九泉之下过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他爹爹在九泉之下,过得可逍遥快活了,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最近又和我妈在一起了。我和贾珂在一起,怎么就让他在九泉之下,不能安息了?分明是他在九泉之下,和自己的亲家母搞在一起,让我和贾珂心里不舒坦!”
贾珂笑道:“燕伯伯,你真是多虑了。我和王公子的婚事,是在三年前定下来的。倘若这样一桩婚事,就会让我身败名裂,那我早就裂了一千次,一万次了。其实根本没有几个人会在意这件事,少数几个在意这件事的人,看见我向皇上求来的圣旨,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至于爹爹妈妈,也许我和王公子的婚事,会让他们觉得很不自在,但我想他们看在我自小经历坎坷,无数次死里逃生,若是没有王公子,我早就深埋地下,烂的只剩下骨头的份上,应该会体谅我的难处,接受怜花做他们的儿丈夫的。”
王怜花听到“儿丈夫”三字,心下大乐,险些笑出声来。
燕南天一声不响地听着贾珂说话,只觉自己实在错过了太多事情。在二弟的孩子年幼的时候,需要他的时候,他没能待在他们的身边,养育他们,保护他们,参与他们的人生,他根本不了解这三个孩子,如何他们已经长大成人了,他如何能对他们的人生指手画脚?
燕南天本来满脸怒容,此刻露出伤感之色,叹了口气,说道:“你既已认定他了,难道我还能逼你也给他写一封休书吗?你们既然在一起了,那就好好地在一起吧。”
江别鹤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然一笑,说道:“燕大侠,你何必假惺惺地演戏?别人想象不出来,两个男人如何做夫妻,你还想象不出来吗?”
燕南天怒道:“江琴,你说什么?”
江别鹤站起身来,眼中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芒,说道:“燕大侠,你敢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江枫吗?你敢对江枫的在天之灵发誓吗?如果你爱过江枫,江枫的魂魄,就在地狱受尽折磨,不得安宁。你敢这么发誓吗?”
燕南天满脸怒容,一字字地道:“你怎敢提到江枫?江琴,你怎敢用江枫来发誓?”
江别鹤笑了笑,说道:“你若是问心无愧,为何不敢用他发誓?只因你问心有愧,只因你一直深爱着江枫,所以你不敢用他发誓。”
燕南天怒意更盛,不过一会儿,脸上渐渐平静,说道:“因为江枫是我比性命还重要的兄弟,他是一个人,不是赌注。没有人可以把他当成赌注。”顿了一顿,说道:“我留下你的性命,是因为江枫是被你害死的,那么杀死你的人,理应是他的儿子。”转头看向贾珂:“你可要现在动手?或是等你的两个兄弟醒过来,再一起动手?”
江别鹤心中一紧,说道:“贾珂,你莫要忘了,司徒静还在我的手上。她不是你的朋友吗?”
贾珂道:“燕伯伯,江别鹤在附近的一处镇子,用降头术让镇上好多百姓染上了尸毒。这降头术须得由施术者亲自解开,咱们现在还杀不得他。”
燕南天皱眉道:“降头术?尸毒?”随即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射向江别鹤,喝道:“江琴,你本事不小啊!”
江别鹤笑了起来,说道:“要在江湖上立足,怎能没点过人的本事,燕大侠过奖了。”
贾珂看向江别鹤,笑了笑,说道:“怎么?你不打算乖乖去那座镇子解开降头术吗?”
江别鹤微笑道:“反正我早晚都要死,拉几个人给我陪葬,不是挺好的吗?除非燕大侠愿意为了那些无辜百姓,放下仇怨,向我发誓,只要我解开他们中的降头术,你们就放我平安离开,不然我为什么要去救他们?”
贾珂微笑道:“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解开他们中的降头术,就放你儿子江玉郎平安离开。”
江别鹤哈哈一下,说道:“贤侄怎会以为,我会为了儿子,舍弃我自己?只要我还活着,我想要多少儿子,就有多少儿子,何况玉郎已经变成废人了,这样一个儿子,我要他有何用?你们若是想要我去那座小镇解开降头术,就必须答应放我平安离开,而且从今往后,都不会来找我报仇。”然后看向燕南天,笑道:“燕大侠,你觉得呢?是给江枫报仇重要,还是救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重要?”他故意将“大侠”二字说的很重。
燕南天咬牙切齿,眼中露出痛恨之色。
他一定要给二弟报仇。
这是他见到江枫的尸身以后,一直跟自己说的话。
在那漫长的浑浑噩噩的岁月里,他始终无知无觉,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但有时候心头还是会泛起一股痛恨之意和悲戚之情。
若不是江琴将二弟的行程卖给十二星相,十二星相怎么会找到二弟,移花宫怎么会找到二弟,二弟怎么会死?
他怎能不杀死江琴,以祭二弟在天之灵?
可是……可是二弟已经死了啊。
无论江琴是死是活,都换不回二弟了。
他怎能为了给二弟报仇,眼睁睁地瞧着那些百姓感染尸毒,痛苦死去,却袖手不理呢?
燕南天脸上肌肉抽动,突然苦笑一下,说道:“好,你……”
王怜花突然道:“燕大侠,你不必急着答应江琴。那些染上尸毒的人,不过只有几天可活,我们在路上来来回回,寻找江琴,已经耽搁好几天了,就算那座镇子就在山脚下,也未必来得及救下他们。何况从这里赶去那座镇子,就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一天半才能到。还是等咱们回到那座镇子,看看那里的情况,再决定江琴有没有资格,跟咱们谈条件吧。”
燕南天心下感激,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说着抓住江别鹤的肩头,江别鹤登时惨叫一声,无力地瘫倒在地,竟是在这刹那之间,被燕南天废掉了一身武功。
贾珂等人走出山洞,就见山下烈火熊熊。原来他们在山洞里说话的时候,有几人担心那几万只老鼠暴尸荒野,会引起鼠疫,于是招呼了一些人,捡了一些枯枝枯叶,回到山坡附近,将枯枝枯叶扔到鼠群的身上,然后点着了火把,扔在枯枝之上,很快那几万只老鼠都卷入这大火之中。
魏无牙常年与老鼠为伍,无论他的住所如何奢华,贾珂都觉得他身上肮脏之极,自然不肯让魏无牙坐进自己和王怜花的车子。
贾珂命人腾出一辆宽敞的马车,中间放着桌子,座椅上放着小箱子,分隔成三个空间。他和王怜花坐在一起,魏无牙坐在一个座位上,燕南天看过小鱼儿和玉无缺以后,也走上车来,坐在另一个座位上。
车行辚辚,向山下行去。贾珂瞧着魏无牙那张又丑陋、又猥琐的脸庞,越看越觉得他就是一只老鼠成精了,不由得浑身发毛,掀开窗帘,向窗外望了一眼,平复一下心情,然后道:“魏无牙,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是在哪里找到我姑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