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铁树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说道:“微臣遵旨。”然后走到洞口,取出“悲酥清风”,交给一个侍卫。侍卫拔出瓶塞,将“悲酥清风”伸进洞中。
赫连铁树取出“悲酥清风”的解药,先请李讹庞吸了一口,然后自己吸了一口,再给那几个侍卫吸了一口。不过片刻,便听得洞口传来“咕咚”“咕咚”之声,就像是在下饺子,跟着听到有人有气无力地说道:“陛下,密道中的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您派人下来接我们吧。”
李讹庞森然道:“你们下去把他们带上来。朕倒要瞧瞧,这个唐玉,究竟是什么模样。”
赫连铁树忍不住心想:“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陛下见到唐玉,定会倍感亲切。”
这倒不是因为李讹庞和唐玉容貌相似,实际上两人的眉目口鼻,一点也不像。只是李讹庞容貌酷似母亲,人到中年,仍然看着像是女扮男装,而唐玉不知容貌像谁,看着犹似二八少女,到了中年,估计也会仍然看着像是女扮男装。
赫连铁树甚至觉得,如果没有这些事情,而且李讹庞不是皇帝,说不定他一见到唐玉,就会和唐玉结为异姓姐——不是,是异姓兄弟。
五个侍卫听了李讹庞的吩咐,纷纷跳进洞中,不一会儿就爬了上来,每人手里都扛着一个身子软趴趴地垂下来的人,其中四人都是侍卫打扮,一人却是宫女打扮。
李讹庞见唐玉竟然穿着宫女的衣服和自己的妃子□□宫闱,心中又添几分愤怒。
扛着唐玉的侍卫走到李讹庞面前,将唐玉放到地上,然后抓起唐玉的头发,强迫唐玉抬头看向李讹庞。
李讹庞一瞧清唐玉的脸蛋,不由吃了一惊,说道:“这是一个男人?”
众人听到这话,脸上不动声色,心中都想:“皇上,我们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唐玉软绵绵地坐在地上,白玉般的俏脸上满是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神情却十分镇定,微笑道:“唐玉参见陛下。”
李讹庞又一次听到唐玉的声音,方始相信面前这个容颜秀丽脱俗,身形纤细婀娜,双目犹似两泓清泉,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比他宠爱之极的上官丹凤还要迷人几分的小宫女,竟然就是赫连铁树严阵以待的暗器大家唐玉,忍不住心想:“池文君给自己找的奸夫怎会长得跟朵海棠花似的!难道她跟了朕这么多年,竟然还有磨镜之癖?”
他只顾质疑唐玉一个男人,看上去竟然像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绝色美女,全然忘记他自己长的是什么模样了。
李讹庞很快想起来正事,一字字地道:“你不怕朕?”
唐玉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我当然害怕,但又不是十分害怕。”
李讹庞本已决定池贵妃的奸夫上来以后,他定要先废掉奸夫的手脚,让他只能像一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然后再慢慢地审问他,谁叫他睡了自己的贵妃,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大王八。但是亲眼看到唐玉以后,李讹庞就不急着这么做了。
李讹庞并不是那种会对男人感兴趣的人,而且唐玉不仅是刺杀公主的刺客,还是他的贵妃的奸夫,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对唐玉有什么宽容之心。
可是看见唐玉满脸泪水,对自己笑了笑,就像是一朵海棠花在雨中随风摇曳,李讹庞明明知他有多么可恶,却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不过李讹庞到底是皇帝,怦然心动以后,便即恢复镇定,冷笑一声,向旁边走了一步,将身后的池贵妃显露出来,说道:“认得她是谁吗?”
唐玉看了池贵妃一眼,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说道:“我认得。”
李讹庞见唐玉反应如此平淡,心下大为失望,冷笑一声,说道:“可惜池文君已经死了,不然朕一定要叫她过来,看看你现在这张无情嘴脸,再问问她,她为了你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背叛了朕,值得吗。”
唐玉道:“陛下应该相信池贵妃的话的。我虽然认识池贵妃,但池贵妃并不认识我,她根本没有见过我。”
李讹庞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唐玉,冷笑道:“你觉得朕会相信你的话?如果池贵妃不认识你,你怎会知道她床底下有这样一条密道?”想到就是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害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变成了大王八,李讹庞登时怒火上涌,说道:“把他带下去阉了,等他成了阉人以后,再把他带来见朕。”
唐玉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了笑,说道:“陛下若是不担心公主还会出事,那就把我阉了吧。我被陛下阉了以后,还是会尽力保护公主的。但若到时候受伤太重,下不来床,以致公主有什么闪失,那就不是我的错了。”
两个侍卫抓住了唐玉的身体,正要把他抬走,听到这一番话,停下脚步,看向李讹庞。
李讹庞挥了挥手,让这两个侍卫放开唐玉,自己一言不发地看着唐玉,唐玉也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仰头看着李讹庞。
过了片刻,李讹庞终于冷笑一声,说道:“唐玉,难道你是希望朕相信,你藏在朕的贵妃的床底下,是为了保护朕的公主?”
唐玉微笑道:“如今我已中了贵国的毒气,看效果应该是‘悲酥清风’吧,什么武功都使不出来,早已成为刀俎上的鱼肉。陛下何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您若是听完以后,仍然觉得我是一派胡言,到时候是杀是剐,我也反抗不得。陛下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混进宫里,又是怎么知道这条密道的吗?”
李讹庞道:“你想要向朕解释,现在就可以解释,朕在听你说话呢。”
唐玉微微一笑,说道:“此事关系到宫中秘辛,在下以为,陛下最好屏退左右,最多留下一二亲信,保护陛下的安全。如果陛下不放心,可以将我的手脚铐起来,陛下以为如何?”
李讹庞对“悲酥清风”的药性十分自信,既然唐玉已经中了“悲酥清风”,全身不能动弹,自己又何必忌惮他一个废人。转念又想,自己对江湖不甚了解,这小子若是撒谎,自己也不一定能听出来,便道:“赫连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在宫中生活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危险。众侍卫听到李讹庞不用他们留在这里,皆是如释重负,当然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应道:“卑职遵旨。”然后一个个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卧室。
赫连铁树也想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可惜不能,脸上还得露出荣幸之色,仿佛觉得自己能够留在这里,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一般。
唐玉见房门关上,不相干的人都已经出去了,方道:“陛下,其实我是受皇太妃的嘱托,悄悄潜入皇宫,待在银川公主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危的。”
李讹庞听到唐玉提起李秋水,心头一颤,随即冷下脸来,说道:“一派胡言!太妃和唐门非亲非故,想要找人保护公主,怎会去找唐门?”心想:“何况你和贾珂那小子认识的念头可不短,即使太妃真的去找唐门帮忙,也不可能找你这小子!”
唐玉笑了笑,说道:“陛下若是不信我的话,不妨亲自去床下这条密道转上一转。以陛下的眼力,当然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条密道是三四十年前修建的,而且已经十几年没有人进过这条密道了。
我虽然在里面住了八天,毕竟有事要忙,没功夫将这条密道彻底清扫一遍,只把石室打扫了一遍,方便居住。其他地方的灰尘,我没有动过,堆的可是很厚的。
如果不是皇太妃亲自告诉我这条密道的位置,以及如何从宫外进入这条密道,我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贵妃的床底下,竟然会有这样一条密道。”
李讹庞没想到这条密道竟然和李秋水有关,想要亲自去验证一下,唐玉说的是真是假,又担心其中有诈,于是道:“赫连,你去看看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
赫连铁树任劳任怨地跳下密道,担心唐玉会对李讹庞出手,没敢走远,随便转了转,便原路返回,说道:“皇上,他说的有关密道的事,应该是真的。这条密道的墙砖和地砖一看就已上了年头,而且墙砖的花纹,微臣只在四十年前的老房子里见过。密道里的灰尘确实很厚,尤其是角落里的灰尘,得有半指高了。密道里还有一些虫子的尸体,都烂的只剩下枯骨了,没个十年,烂不成这副模样。”
李讹庞顿觉浑身无力,找了把椅子坐下,一会儿心想:“贵妃是清白的,朕冤枉她了。”一会儿又想:“原来背着丈夫偷汉子的人是母妃。朕先前还觉得贵妃给朕生的两个儿子,都不是朕的种,其实那只是一时气话,他们两个和朕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朕和先皇却一点也不像,难道朕才是外面的野种?”
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甚至远远超过他发现池贵妃床下有个奸夫时受到的打击。
过了很久,李讹庞才想起面前还有两个人来,他看向唐玉,心里有太多事情想问,嘴唇动了好几下,才道:“皇太妃为什么找你?”
唐玉笑了笑,看上去十分愉快,说道:“因为银川公主的驸马,十一王爷的外祖母姓唐,她和我一样,都是唐家的子孙。有这层关系在,唐家和七王爷、十一王爷在很多年前就有来往了。当年公主和七王爷定婚,陛下送给了七王爷一座翡翠宝塔,之后翡翠宝塔失窃,引出了后面那一连串的事情,陛下应该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