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不是写着吗。”
唯一一个女选手,叫什么还用问么。
男人定眼看她两秒,半晌后靠在椅背上,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角:“你挺牛逼。”
“谢谢。”
“……”
做都做了,也不怕对峙,俩人就那么对坐看了好几秒,今雨也不怵,极亮的灯光将男人的五官照出一种分毫毕现的精致,方才她看完就忘,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对面坐的,是大魔王江束。
行吧,估计入队是无望了。
既然这样,她将双手放上桌面,打算速战速决:“能快点吗,困了。”
江束荒诞地笑了声,舌尖滑过后齿关,这才坐起身来,调出她打的前几场对局。
没一会儿,中路选手冷茶也进来了,本来还兴冲冲喊着队长你起来了啊,结果一推门,看到今雨,声调卡在喉咙里,在原地滞了半晌,看看屏幕,又看看她。
这不是经理侄女吗?他不是还喊人去柜子拿零食吗?怎么现在坐在选手位?他启了启唇,声调晦涩,问:“你是……?”
“你口里的金刚芭比通天边路。”今雨诚恳回应,“不好意思,腱子肉我努力练一下,争取下次能锤到你。”
“……”
静谧的空间里,传出道很短促的笑声。
冷茶脑子嗡嗡响:“队长,你笑什么……”
江束扬了下唇角,“没事。”
只是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嘴是无差别攻击。
很快,她方才的游戏画面被调出,冷茶在一边认真看着,操作确实不错,把笨重的坦克英雄也玩得很灵活,意识和预判也很强,对敌方英雄攻击的血量控制也很到位。
而且还……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江束已经挪动鼠标,将屏幕某处放大。
那是游戏的聊天对话页面。
意识到什么的今雨:“……”
遇见玩得很菜还要一直怪队友的打野,她顶着粉色头像和「酒酿糯米糍」的标准软妹id,温温柔柔地劝架——
[酒酿糯米糍]:哥哥好棒。
[酒酿糯米糍]:好下饭呀。
[看哥操作就完了]:?
[酒酿糯米糍]:哥哥为什么不杀人?是信佛吗?
[酒酿糯米糍]:杀了判几年呀?
打野一个人头没有,原地破防,直接挂机。
……
她游走支援,却被一对情侣内涵,今雨立刻跟上输出——
[酒酿糯米糍]:她:离我男友远点。
[酒酿糯米糍]:她的男友:秃顶□□。
……
遇见自己死了还要怪她来得不及时的队友,她三秒后温柔回应——
[酒酿糯米糍]:都怪我,对不起哥哥。
[酒酿糯米糍]:我不应该游走,我应该去你家给你把被子叠了臭袜子洗了衣服晾了再给你打四菜一汤的。
江束:“……”
冷茶呆站在一旁,闻讯而来的辅助扫过两眼,啧啧惊叹:“粉红萝莉头,骂死一头牛。”
没想到会被围观自己的键盘技术,今雨老老实实坐在原位,只余江束笔尖刷刷,应该是在记录什么。
今雨猜,别的选手应该是记录,轮到她,江束应该是在纸上骂她。
半晌后,男人淡声道:“行,回去等通知吧,有机会下次再来。”
她起身,咕哝道:“应该没有下次了。”
“什么?”
她一鼓作气,乖乖软软道:“我说没有下次了,叔叔。”
“……”
04.
今雨万万没想到,三天后,能再接到lgw的电话。
一小时后,她抵达基地,正对面坐着战队经理,以及在一旁穿卫衣玩着手机的江束。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其实我们选手肯定优先用青训,但你能力比他们强很多,可以破格招进来。不过春季赛之前,我们会换不同的选手和原战队磨合,最后按照磨合情况决定谁最终留下,可以接受吗?”
今雨想了想:“意思就是试用期,几个选手换着上,最后谁好谁转正?”
经理反应了会儿:“也可以这么说,工资的话后续我们可以再谈,看你能不能接受了。”
“钱都还好,”她说,“不过磨合期间,我也要有其他选手同样的待遇吧。”
经理看她半晌后只说了这一句,清了清嗓子,直觉有些难搞。
该来的还是来了,谈价格是吧,听这语气还有点狮子大开口的前兆?
“你想要什么待遇,我尽量。”
“听说你们战队阿姨做饭很好吃,能给我下碗鸡丝拉面吗,有点饿了。”
“……”
战队规定多,今雨很快拿到了入住守则。
和大家同吃同住是基本,会给她排单独的房间,每个月底是零食自由日,平时不允许点外卖和抽烟,被抓到会罚款。
——当然,以上规则,江束除外。
据说是这人比较自律,但今雨听小道消息,应当是他在战队有投资,没人管得了老板。
拟加入战队的第一个任务,是和别的战队打一场友谊赛。
今雨在这之前没和大家玩过,但她思维活泛,打过一局之后很快摸清了每个队友的习惯,后面两把配合很好,最终自然是赢了。
回基地的车上,辅助和中路连连对她的适应能力表示惊叹,尤其江束的打法非常猛,她每次也能跟上,计算着分担塔伤。
聊着聊着,就说到她为什么会玩坦克英雄这个话题。
“其实之前是玩打野位的。”她说。
“我操,女野王?”
今雨:“我前男友就是打游戏认识的,游戏搭子,后来绑了cp关系,没两天被我发现他背着我带妹,让我一个人玩的时候,都是偷偷在隐身和别的妹妹玩。按他的话说,就是我操作这么厉害,自己也能赢,但是他的妹妹没办法,他不保护就没人保护了,而且别的妹妹都玩辅助,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不像我,自己一个人能杀五个。”
车内气氛安静了会儿。
正当大家想着说点什么安慰她时,她又继续开口:“所以我后来就改玩儿坦克了,遇到他们在对面,一拳下去能锤死两个。”
众人:“……”
辅助阿修:“那你后来为什么不玩打野了?有阴影了?”
“不是啊,就是遇到他的时候玩的打野,不想再玩了,晦气。”
“……”
车前排,一直没出声的江束翻了两页纸,忽而道:“今年十九?”
今雨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是在说她:“是啊,怎么了。”
阿修:“你也跟我一样没念大学啊……”
冷茶:“人大学毕业了好吗,名校。”
阿修:“那怎么……”
今雨:“小初高都跳了一级,所以念得快一些。”
“……”
学霸啊,打扰了。
江束把她的资料册合上,挺短促地笑了声,“就这么大点年纪,叫什么恋爱。”
今雨眯眼,“那也算恋爱,怎么不算了?”她身子往前倾了倾,“那你今年多大了,你恋爱了?你很懂??”
阿修眼疾口快:“队长27了,没谈过。”
今雨嗤笑一声,“一把年纪了,还不如我呢。”
江束:“……”
05.
第二天一早,江束是被隔壁的水声吵醒的。
很奇怪,隔壁是他单独的卫生间,除非楼上漏水,否则不该有声音。
但楼上是冯巍的房间,他一般不住这儿。
水管炸了?
男人随便裹了件厚浴袍起身,从自己房间打开房门,下一秒,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撞入眼帘。
今雨正踩着凳子在镜子前洗漱,刘海儿被螃蟹钳子的红色束发带挽起,一张脸素得能看清浅色的眉毛,正含着一嘴的泡沫,从镜子里面看他。
江束抄手,倚在门边。
她慢条斯理漱完嘴里泡沫,这才转身看他:“你过来干嘛?”
“有没有一种可能,”男人散漫地掀起眼皮,“这是我的房间。”
“……”
“啊,我看没人用,感觉这么宽敞不用浪费了,”今雨随便抹了两把脸,“行吧行吧,那我不用了。”
她抽出两张洗脸巾,囫囵擦了两下面部,这才撑着洗手台从凳子上下来,嘟嘟哝哝道:“我就说怎么做得这么高……”
江束目光顺着下挪,小姑娘小腿纤细,赤足踩在板凳上,脚垫挪了两下,踩进拖鞋里。
他突然笑了声。
今雨人都走了,数秒之后折返回来,从外面将门拍开,想必也是知道他笑自己踩凳子:“你笑个屁!!”
要不是她第一天住进来,看这个浴室又宽敞采光又好,也不会还非得踩个凳子来这洗脸了!
腿长了不起?做那么高显摆什么呢!
江束在原地站了会儿,唇角没落下去,又走到洗手台前。
刷牙时脑子里似乎还有她踩着凳子的模样,让他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一只小狗,洗它最爱的玩具时,它也是这么踩着凳子够着往上看,生怕出了一点闪失。
这么想着就出了神,等反应过来时,察觉到手下触感不对。
他垂眼,指尖上并非他的惯用纸巾,而是小姑娘留下的洗脸巾。
大概是位置太过靠近,他闭眼去抽,便顺理成章地拿错。
水顺着下颌滴在上头,弥散开很淡的香气,这种生活的小细节专属于爱折腾的漂亮小姑娘,凑至鼻尖,是温温柔柔的樱花香。
等他洗漱完,外面已经开了早饭。
基地后来又重新装修过一次,他们这些电竞选手腰椎颈椎都宝贵,因此桌椅都换了适宜的高度,她坐着就会悬空,两条腿在桌下晃啊晃的。
小姑娘手里正拿着个汉堡,吃了两口,伸手去够袋子旁边的冰美式。
江束伸手摁住。
今雨仰头:?
江束:“伤胃。”
她正想说你还是这种好人?很快,一旁的阿修接话:“冷茶就是每天清早一杯冰美式把胃喝坏的,导致有一年胃病发了,发挥很差。”
她点点头,原来是为比赛。
阿修:“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身体好了打游戏状态才好。”
顿了顿,今雨压下身,小声同他道:“他一直这样什么都管吗?”
“他是队长,当然要管,而且也得听。”
今雨:“那活着不是很——”
没意思三个字还没出口,江束已经叩了叩桌沿:“我能听见。”
“……”
她抿唇,看到男人将一旁肯德基的热牛奶打开,放到她面前。
今雨:“我不想喝这个。”
“小孩儿不喝这个喝什么?”他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下,“还想踩凳子?”
她闭着眼睛都知道他在说长高的事,嗤声:“我已经成年了,长不动了。”
“那可不一定,队长进来的时候也才一米八一,”一旁阿修接口,“打着打着,现在都187了。”
顿了顿,阿修又问:“对了,什么踩凳子,我怎么不知道?”
江束启唇,音节还没露出的前一秒,已经恶狠狠地在桌下被人踢了腿,表示警告。
他垂眼看向今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