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瞬息之间,夏油杰夹着男孩躲过数次攻击,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把孩子扔开,凭借他的体术也不是不能周旋到天亮。但是在这种狭窄小巷里失去庇护,营养不良到跑也跑不快的孩子马上就会成为鬼的下一份“晚餐”。
行动失败导致被保护人死亡,和为了自保放弃被保护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假设在场的是两个成年人,说不定他早走了,但就因为那还只是个小猴子,夏油杰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
青年不是没有见过狡猾到会捕捉人质恶劣玩弄的咒灵,他只是,没有如此无能为力过。
不,严格来说,这倒也不算是第一次。上回遇到这种情况,正是去年夏天。
——如果说之前还能用“对手是杀手圈子里有名的人物”这一点来安慰自己,眼下真可以拿“虎落平阳被犬欺”形容。
“啧!可恶。”
稍远些的房屋尽数门窗紧闭,隐约间似乎有人影躲在黑暗中窥探。
他知道,那些人正在心底窃喜——有旁人引走怪物视线,大家自然也就安全了。只需等它吃饱喝足离开,爬出安乐窝或真或假为死者号哭两声,再摇摇头感叹几句,便可心安理得继续活下去。
——诅咒也好,鬼也好,无非都是人性阴暗面的具现化而已。
青年咬牙还击,足以将正常成年人打翻在地的力道也只不过迫使这鬼后退数步。
难道真要打破最后的坚持,转而成为迫害者的一员?还是说因为痛恨非术师对术师的迫害,就可以放纵底线低到那种程度吗?
他知道,不必把这男孩专门扔到鬼面前,只要松开手,凭借自己的实力绝对可以成功逃脱。
为什么宁可狼狈得像条在泥水里滚过的野狗,也没有松手,甚至不得不忍耐这孩子不停挣扎踢打找麻烦呢?
大约因为我还是个人吧,他苦中作乐般的这样想。
“左!”身后及时传来提示。青年不暇思索,带着男孩就地向左滚去。
刀影仿佛翻卷奔腾的浪花,在面前荡开一片凛冽的碧蓝。
地上多了条被斩断的手臂,鬼抱着断肢后退:“鬼杀队?碍事的家伙!”
又一次,被这个天真的傻瓜挡在身后保护。
温柔与包容的海浪在面对敌人时变得异常冷酷且尖锐。刀光如同狂澜,能从始终精准如一的落点看出,那是日复一日持之以恒,坚持不懈苛求自我才能达到的成就。
人会从特别的存在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过去那个单纯的蠢货夏油杰,也是这么一次又一次挡在诅咒与普通人之间,然后躲在无人之处勉强自己吞下一枚又一枚裹着呕吐物的抹布团。
执着的,坚定的,义无反顾的,走在他不断赋予意义的道路上。
怔怔看着奋力斩杀恶鬼的少女,他又清楚的意识到,她和他不一样。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