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玛丽随即抛出疑问,“厄尔森律师,您觉得谁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杰克脸上的疤痕?”

“大概有两种人,观察力超常之辈。”

厄尔森暗道面前就可能有一位,而另一种就像是比喻中打翻墨汁的人。“对脸部疤痕很敏感,自己有同样困扰,或是失手伤人者。”

是的,这就是答案了。

玛丽追问,“您看过「潘多拉马戏团」的演出吗?如果坐在前排,能看清楚演员的面部特征吗?”

“不能。”

厄尔森去看过演出,确定观众席与舞台的距离不足以裸眼看清那些细节。“仅凭肉眼看不清,但人们又望远镜。演出时,不少观众都会携带或租借轻便的望远镜。”

好问题就来了。

老奥利弗夫人看表演用望远镜吗?

先暂且放一放这个问题。

玛丽侧头看向书架,“厄尔森律师,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先要咨询一桩司法疑惑。您听说过古德语「wechselbalg」,现在英文称「geling」吗?1869年了,还存在与它相关的司法案件吗?”

厄尔森的脸色刷一下黑了。

不是针对明顿先生,而是针对那两个单词的意思——‘调包婴儿’,由这一词引发过不少家庭悲剧。

简单点说,这是发源于中欧的迷信。

婴儿出生后的相貌畸形与发育异常,会被认为他们不是正常人类。

原本的正常幼儿被魔鬼或精灵等通过邪术隔空调包了,而留在襁褓里的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对于这一类幼儿,几乎无法得到善意的对待。他们的家人也可以肆意对其地进行虐待,比如毒打。

那种虐待被视作是正常行为,周围邻居、亲朋好友都不会加以指责。因为从一开始大家就不认为畸形婴儿是人类,而认为是畸形怪物谋杀了原本可爱的婴儿。

“1843年,《西部周报》刊登过相关虐童案件,但是法院没有受理。法官给出的理由很荒唐,因为虐孩子的父母坚称他们没有毒打孩子,毒打的是调包婴儿。”

厄尔森律师说的事并不遥远,也就是发生在二十六年之前。仅从法院不受理案件则能窥见问题,相信调包婴儿的不仅是孩子的双亲,还有法官与法务人员。

那是一种社会普遍认知,不认为虐待畸形儿童有错误。

一时间,办公室气氛压抑的安静。

愚昧与智慧交缠,正是这个时代的特性。

玛丽没有多感慨,率先打破了沉默。“让我们抓紧时间,回到奥利弗的案子上。二十六年前,调包婴儿的迷信仍旧被一部分人坚信不疑。二十七年前,本·奥利弗与畸形秀演员杰克出生。

如果让一位母亲选择只能养一个孩子,她是会选本,还是杰克?再加点条件,非亲生的本与亲生的杰克,二选一会把谁留下来?您觉得呢?”

厄尔森律师的脸色更黑了,这个问题过于险恶。他无法选择,却知道可能还要再附加一个条件。

如果那家人没有男性继承人,却有一块限定继承的土地,必须需要有儿子才能继承祖传土地呢?

假设那位母亲选了本,而抛弃了杰克。

多年后,却又以高龄产妇的年纪生下了小儿子。小儿子身体健康长大成人,与母亲流着一样的血。

此时,那位母亲无意中撞见了被抛弃的杰克,她又会做点什么?

“我并不希望那是真相,那太残酷了。”

半晌后,厄尔森律师开口问到,“您还有其他证据吗?如果她真的那样残忍,您凭什么认为嫌犯会认罪?”

“显而易见,人都有弱点,嫌犯早就给了我们提示。”

玛丽缓缓勾起浅淡的微笑,“别忘了她迷信,非常迷信。”

夕阳西下,云蒸霞蔚。

厄尔森律师看着临窗而坐的明顿先生,仿佛将这人镀上一层霞光。犹如让人看到天使临世,是为破除恶魔的恶毒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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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节日·动植物》,【英国】莫妮卡·斯塔佩尔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