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娅拉也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跳着走,紧张地喊:
“费雯丽?”
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没办法继续往前了。
热浪扑面而来,前面还在燃烧,空气灼热得能够烫伤皮肤,让人无法继续靠近。
火焰里老鼠尸体堆积如山,远处的火光里能看到鼠王庞大的轮廓,却看不到费雯丽的身影。
托里亚拦住她:“等等看。”
乔娅拉不甘心地抿唇,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坐立不安地等着。
她一边等一边努力垫脚,试图看得更远点。
过了会,她突然听到了旁边人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顿时吸了口冷气,紧接着抬起手,捂住嘴,喃喃道:
“哦,不……”
她一步蹦到水道边,整个人一头往下扎去,差点掉进水里,被托里亚推了回去。
她看着男人在岸边跪下,俯下身,伸出双手,从水中捞起了一具沉重的身躯。
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打湿了地面,晕开一小片水洼。
托里亚缓缓把费雯丽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放下一朵花。
他的脊背弯曲成了山一样的弧度,一言不发,出神地望着她的身体,目光在她空白的面孔上游走,仿佛想要找到什么。
乔娅拉跪在费雯丽的身体边,双手捂着嘴,眼泪往下掉:
“不,费雯丽……”
费雯丽的身体静静躺在地上,鼻子以上的脑袋部分不翼而飞,残缺的截面处,能看到火焰燃烧留下的焦黑痕迹。
没有人说话,只有乔娅拉的哭泣声在下水道里回荡。
忽然间,一只手举了起来。
托里亚倏地抬头望去,瞳孔微微放大,几乎要站起来。
费雯丽仍然没有脑袋,但她的右手自己举了起来,左右摆了摆,做出“没事”的手势。
乔娅拉一愣:“……费雯丽?”
费雯丽点了点头,接着右手五指并拢,掌心向下,手背贴在颌下,做出“等待”的手势。
托里亚:“……”
乔娅拉:“……”
两个人沉默地守着费雯丽的身体,等待了半小时,忽然周围墙壁上亮起了一根根金色线条,线条连接着一个接一个金色的星星,在下水管道里,描绘出了璀璨的星图。
星图越来越亮,周围空间也渐渐浮现出了虚幻的波纹,仿佛堆在水面上的肥皂泡沫,反射着微微荡漾的光芒。
地上的碎骨和血肉也渐渐变得朦胧,远处的火焰逐渐失去了厚度,像是被压在玻璃下的画。
乔娅拉抬起头,发现她已经感觉不到火焰的热度了。
“节点关停了?”她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这不可能,除了我和费雯丽,没有人能关停仪式……”
她话音未落,托里亚目光动了动,想到了一种可能,低下头看向费雯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这时,远处的管道里飘来奇怪的“嗡嗡”声,像是什么东西在高速飞行。
没有等太久,对方很快显出了真身。
一只透明而虚幻的大脑从黑暗中飞了出来,速度很快,能和汽车媲美,它旁边悬浮着一只手提箱,乍一看像是它拎着手提箱匆匆赶来,让人联想到刚刚下地铁的上班族。
托里亚:“………………”
大脑飞过来,围着费雯丽转了一圈,放下手提箱。
一道光线从大脑中射出,照射在箱盖上,紧闭的箱盖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备用面部零件。
在光线的操纵下,机械零件和记忆陶瓷外壳从手提箱里飘飞出来,大脑也渐渐变小,缩小到正常人类大脑的大小,落到费雯丽脑袋缺失的位置,零部件也纷纷落下,迅速组合拼接,逐渐组合成面孔的骨架。
接收器重新接上芯片,备用眼球嵌入眼眶,最后是记忆陶瓷外壳的拼嵌……
翠绿眼睛重新亮起光芒,费雯丽眨了眨眼,猛地从地上坐起来,鬈曲的红发从肩上滑落,遮住了她的身体。
幸好声带和舌头都还在……虽然有克隆的备份,但我还是比较习惯原装的……接下来就是等损失的大脑重新长出来了……费雯丽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想起自己的两个同伴,转头看过去,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不禁愣了愣:
“怎么了?”
“……”托里亚问,“这处节点刚刚关停了,是你做的吗?”
“是我。”费雯丽点头,承认道,“因为不知道我们进来后能不能顺利关停节点,所以我做了点别的准备。”
她把第一大脑留在了外面,独自负责计算工作,计算这处失控节点的位置。
他们和鼠王大战时,第一大脑正好计算出结果,于是独自去节点的位置关停了仪式,直到刚才才彻底关闭。
因为只有一个大脑在辛勤工作,效率不比平时,否则还能更快关停这处节点。
听着费雯丽的回答,乔娅拉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接着深吸一口气,扑上去用力抱住了她。
费雯丽:“?”
看着眼神疑惑的费雯丽,托里亚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压下弧度。
最终,他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抬起右手扶住额头,身周冰冷的气息渐渐融化,唇角扬起了一个不起眼的微笑。
“这真是我遇到过最糟糕的地下城了,幸好我们有个带齐了装备的奇械师……”乔娅拉跳到托里亚身边,对着他的登山包探头探脑,“你的背包里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还有什么?能不能再掏出什么惊人的东西?”
费雯丽也很好奇,望着托里亚的登山包,满眼亮晶晶的向往。
“没有那个,”托里亚被她们围着,非常无奈地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回到工地,三个人就近在工地的浴室里洗了澡,换掉身上破破烂烂、沾满恶臭和血污的衣服,擦干头发回到临时办公室,乔娅拉开始写这次事件的报告。
仪式节点关停,被仪式影响的下水道也恢复了正常,鼠王和老鼠尸体全部消失不见,大约是留在了仪式的镜像空间里。
三个工人也找了回来,和费雯丽他们之前看到时一样,他们都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大概需要休息很长时间。
这处于工伤的范畴内,乔娅拉奋笔疾书,把这部分写进了这次事件的报告,打算一并交给教廷去处理。
费雯丽则在回忆,她对之前的经历还有一些疑惑。
这件事总感觉很不自然……镜像空间出现得很突兀,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它不像是我们正常会遇到的事,我们遇到的鼠群也一样,那个雕像也一样,最后的鼠王也一样,这是一个仪式节点里该有的东西吗?费雯丽直觉有些不对劲,越想越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