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塔对于他“孩子不好管”的抱怨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追着问:
“所以你刚刚在批评他们以恋人的身份走在一起?他们有问你在干什么吗?”
“他们应该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不是什么伪装都能骗过目标的眼睛,他们还没有足够多的经验。”索尔微微皱眉,有些怀疑她这么问的动机,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说了我们在伪装夫妻,这次不需要他们。”
赫尔塔看着他,认认真真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扭头大笑。
“哈哈哈!”
看她的反应,索尔已经意识到,他肯定有哪里出错了。
他警觉地看着赫尔塔,神情凝重,做好了面对她接下来的话的准备。
笑了一阵,赫尔塔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你知道吗,索尔?你真的需要好好明白一些事——”
索尔:“什么?”
赫尔塔又被他眼睛里的警惕和怀疑惹笑了,好在这次她忍住了,轻声细语地揭开谜底:
“他们就是一对恋人。你真的没有看出来,是吗?”
索尔:“……?”
赫尔塔捏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
“我觉得现在你应该好好考虑另一件事了,亲爱的。你猜你的孩子们会怎么看待你刚刚说的——我们正在伪装夫妻,就像他们在伪装恋人——这句话?”
索尔:“………………”
“他们……”他难以置信地说了一个词,又意识到这很蠢,于是立刻闭上了嘴。
接着他开始皱眉,原因当然只有一个——不是他居然不知道这件事,绝不是。
“所以海瑟在考虑搬出家的事……她已经想过会被她的父母阻拦了。那她的姐姐必须被找回来,公爵也许能接受放弃一个女儿,但不会接受输掉全部……”他自言自语着,很快理清了情况,重新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赫尔塔却收敛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说:
“啊,我以为你会先想到这可能给你带来多少麻烦。如果她的父亲对当局施压,那么裁决局是有可能直接开除她的,你当然也要背负责任。不过考虑到你已经是第三等阶的天命之人了,大概只是延迟你升职的时机吧。你最好想好了,那可是很光明的未来。”
索尔沉默了一会,说:
“我会考虑这种可能的。”
他很浅地停顿了一下,眼前似乎闪过了海瑟和他对话时的画面。
那张脸还很年轻,上面还没有一个当了十年以上警探的成年人会有的神情——没有怀疑,没有漠然,也没有能够看着任何人崩溃的恬淡。
“……他们更值得光明的未来。”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了起来。
过了会,赫尔塔带着叹息的声音从风里飘了过来。
“是啊,你永远会。”
圣诞节之前,裁决局找到了“秘密帝国”在巴黎的一个隐秘总部,在一家小有名气的剧院地下。巴黎裁决局的警司带队冲了进去,在那里,他们找到了绝大部分失踪者们,她们中只有少数人还没有面目全非。
在把她们解救出来之前,索尔提议了先验证她们是不是失踪者本人,不幸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证实了这不是一些无谓的怀疑。
那天之后发生的事并不怎么让人愉快,一些裁决局警员还没有离开剧院就冲去角落吐了出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办法直视女性的脸和身体,那会让他们产生许多疯狂而恐怖的联想。
海瑟的姐姐幸运地回到了家里。过去几周的经历攫夺走了她的大部分理智,癫狂和神经质重新塑造了她的心灵,她始终缩在房间里,拒绝任何人靠近,没人知道今年结束前,那扇房门会不会打开。
公爵则在积极地寻找能够治疗女儿的办法,根据海瑟的说法,最近秘书经常突然进入公爵的书房,不知道是找到了可以治疗她姐姐的天命之人,还是有了有相关特性的遗物的线索,反正公爵不可能找不到一点办法。
巴黎的社交界因为这次骇人听闻的事件而进入了寒冬,再也没有昼夜不休的聚会和舞会。但由于被诱拐的受害者基本都来自上流社会,中下阶层巴黎人的生活反而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而因为在破获这起案子的过程中表现亮眼,索尔带领的这支小队还受到了嘉奖,赫尔塔开玩笑地说这是在积攒用以抵消延迟升职的功劳,并且建议索尔最好在一些事之前赶紧升一级,以免接下来十年都只能当个小队长。
“在那之前,我们先好好庆祝一下吧。”她代替队长做了决定。
听到要庆祝,海瑟也抛开了对姐姐的担忧,高高兴兴地欢呼起来:
“太棒了!我们去哪里?”
“蓝风车咖啡馆怎么样?”埃里希提议,“那里会举行露天舞会,附近的居民都会去参加,那边的煎饼味道很不错。”
他们来到咖啡馆时,第一枚轻盈的雪花飘落了下来。
铺着桌布的餐桌在咖啡馆外整齐排开,明亮的路灯照亮了渐渐昏蓝的夜晚,庭院里已经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灯光透过树叶,在人群中投下斑驳的影子。
唯一破坏气氛的是,海瑟一直在用好奇又向往的目光张望不远处灯红酒绿的夜总会……
埃里希忍不住用眼神示意坎贝尔,第三次时,他终于忍不住问毫无反应的坎贝尔:
“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坎贝尔看起来依旧像是没休息好,眼底总是带着疲惫的青黑,他打了个哈欠,努力坚持着不睡过去,目光不愿意离开海瑟的背影。
闻言他愣了下,和埃里希对视几秒,迟疑着回答:
“我去帮她买一张夜总会的门票?”
埃里希:“……”算了,他早该知道坎贝尔是那种海瑟放火他给她递火柴的人。
最后还是赫尔塔拽住了海瑟,安抚她:
“想看康康舞的话,下次我带你进去。”
他们让侍者把两张桌子拼起来,用煎饼和奶酪填满了桌面,索尔还在研究这里有什么葡萄酒,埃里希已经熟练地点好了一桌酒水。
“我当然可以喝酒,你们不知道吗?淑女都是从小把葡萄酒当水喝的。”海瑟右手按在桌面上,左手挥舞着酒瓶,对着其他人胡说八道。
坎贝尔察觉到海瑟明显兴奋过度了,不得不赶紧找话题打断她:
“我们应该有个开场白。”
“是啊,开场白是什么?”赫尔塔在旁边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