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句嘱托,谷云亭在濒死之际,连说了两遍。

苏寒答应了。

谷云亭是她的父亲。

谷雨,是她的父亲与张敏的孩子。一个她只见过一次,却与她流着一半的相同血液的弟弟。

苏寒答应父亲会照顾他的孩子,虽然她只有17岁,严格来说也还是一个需要旁人照顾的孩子。

她答应去照顾另一个孩子,可是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张敏让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在这个叫张敏的女人看来,所谓照顾,就是给予足够的金钱。

苏寒不知道谷云亭以前是不是就是这么照顾他们的。

苏寒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张敏,包括谷云亭以前每个月打给她的金额不菲的生活费,还有她参加一些数学竞赛获得的奖金。甚至,在最后,连母亲留给她的积蓄,也全部填了进去。

可是仍然不够。

苏寒在求学生涯中一直与数字打交道,却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她从来没为钱发过愁,所以也就不懂没钱的苦。每次张敏来要钱,她都会给。

只是苏寒没有想到,张敏要的,是4500万,而且是美金。

4500万美金。

苏寒想起张敏对她说出这个数字时,是父母刚刚发生意外的一个月后,她还躺在医院里。

就像一阵无跟风平地而起,把那个虚无的数字吹进她耳朵里。

苏寒觉得,张敏大概是上帝派来惩罚她天生的不劳而获的。

其实那个数字什么都代表不了,张敏知道苏寒不可能有4500万美元。她只是需要发泄。她们都需要发泄。

张敏说要买回谷云亭在美国被拍卖的别墅。她说那是谷云亭买给小雨的,那里是他们的家,她不能让银行把他们的家当成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一样拍卖掉。

苏寒几乎又看到那个女人说这些话时的表情了。

她站在她的病床前,声音暗哑,面容苍凉,像只困兽一样在房子里转来转去,然后突然转过头,双眼如同刀枪剑戟,一股脑砍向她,疯癫失控地大吼:“ 是你害死了他!如果不是你坚持不去美国,他怎么会回来!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意外!是你害死他!是你害死他!”

苏寒本就惨白的一张脸,一瞬间变得更加面无人色。

她还记得,她那间病房的窗外,有一棵银杏树。她时常听到那些生机勃勃的扇形叶片在暮色晚风中沙沙作响。远处的天空中漂浮着灰色的云,如同铅块一样坠在空中,纹丝不动。除了风,整个天穹仿佛都是静止的。

第7章

庄济楚坐在对面看着她,还在等着答案。

头顶的装饰灯长长的垂下来,昏黄光影如同最为灵巧的画笔,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勾勒地更加俊逸深邃。

苏寒有点想不起他问了什么问题,只是模糊回答:“应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