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看见她手臂上那道疤痕开始,他就一直想问问,问问她,疼不疼?
虽然那显然是一道旧伤。
但他到底没有那么做。
第一次没有。
这一次也没有。
苏寒看起来是温和柔软的人,但那都是假象。她用温和柔软筑起一道墙,将旁人隔绝开来。
就算有人能走近她,顾睿思也很清楚,那个人绝对不是他——至少现在不是。
现在……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却是,在苏寒的定义中,他现在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
顾睿思为自己搜索到一个合适的定位——一个一起工作的“同事”。
见鬼的“同事”!
想象力太过丰富果然不是一件好事。它让顾睿思这个晚上彻底失眠。
雨开始下起来的时候,顾睿思也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个多小时了,他终于决定放弃睡眠。
下雨的声音将他叫到了室外。
他一边往身上套T恤一边想,他每次遇到她的时候好像不是下雪就是下雨,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再遇到。
出门的时候随手扣了一顶棒球帽在头上。
一开门,走廊另一头有一扇门也被轻轻拉开了。
都不用数,顾睿思就知道那是谁的房间。
灯光昏暗的走廊,淡淡的光影色泽映照出一道剪影一般消瘦的身形。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第一反应是“做贼心虚”地退回房间,仿佛自己怀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被人撞破了。
退得太急,帽檐撞在门框上,“咚”一声。本来只是轻微的响声,在寂无声息的深夜听来也有惊心动魄之感。
顾睿思紧张地手心冒汗,简直比他当年参加比赛第一次登台的时候还紧张。
好在苏寒并没有听见。
顾睿思缩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寒走到电梯前面。厚厚的地毯吸收了她的脚步声。她停下来,按下向下键。几秒钟后,电梯门打开,她走进去,电梯门又关上。红色的数字开始一格一格地跳动。
整条走廊重新变得空无一人。
顾睿思从房间里走出来,也走到电梯前面,按下向下键。把苏寒刚刚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等顾睿思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就像个变态跟踪狂的时候,他已经跟着苏寒出现在楼下大厅了。
苏寒在玻璃窗前面站着的时候,顾睿思就站着她身后不远处。只是她没有发现。
她总是不太能发现他。
她盯着玻璃窗和窗外的落雨看了多久,顾睿思就盯着她看了多久。
窗外是凝重的黑夜,玻璃窗变成黑色的镜面,她的脸映在上面,像薄暮时分朦胧飘忽的雾霭。
淅沥的雨线将整个世界笼罩起来,又将这个罩住的世界神奇地缩小了,小到只剩下这个空荡荡的酒店大厅。甚至小到只装得下他们两个。
遗憾的是,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苏寒仍是一直没有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