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习惯指责父亲的不负责任。
父亲指责母亲专/制冷酷。
苏寒不知道自己可以指责谁。
指责母亲真的很霸道专/制, 从来不顾自己的意愿?母亲从来不知道, 苏寒自三岁起按照她的安排学习钢琴,却厌恶那些用来评定技术等级的枯燥考试。
还是指责父亲的粗心大意?他看似体贴地希望她如同普通的孩子一样成长,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该如何跟那些普通同龄的孩子相处。
他们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时, 多么害怕……
他们也从来不知道,她用了多久,才让自己做到不去在乎别人或惊异或打量或窥视的目光——是她自己学会,至少要在外表看起来自己并不在乎。筑起一道坚硬的壳,才能保护自己。
即便如此,苏寒也没有办法说, 其实父母分开更好。
一切都没有变得更好。
五岁那年,父母终于吵累了。父亲决定定居美国,与母亲协议离婚。
苏寒面临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选择。
父亲和母亲之间
她选了母亲。
不是因为她更爱母亲,而是她知道母亲更需要她。那个强硬到专/制的女人,需要她。
是在一个深夜,从床上爬起来的小小的苏寒,看到母亲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无声而剧烈地崩溃痛哭。
母亲消瘦的脊背弯曲着,像是整个世界轰然坍塌下来,沉重得要压断脊梁。
五岁的苏寒默默站在门外的阴影中,注视着卫生间明亮的灯光照在妈妈身上,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道单薄的影子一样脆弱。
那时候苏寒就知道了,这个自负、强硬、专/制,从不在人前示弱的女人,需要她。
没有人问过苏寒需要什么。
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但有时候,被需要,大概也是一种存在的价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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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说完打扰,抬眼等着顾睿思的回答。
她没想进去,但顾睿思没说话,把门打得更开,身体让到一边,双手插进裤兜里。
萧凯猜的没错。顾睿思之前确实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也在,虽然他就站在苏寒身边。
这次倒是看到他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一眼,又各自默不作声地分开。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意识到,两人此刻交错而过的视线,是那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视。
在走和留之间摇摆了一秒钟,萧凯从容地选择了后者。心里有几分好笑,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怪异,和胸口细微的沉闷感。
苏寒毫无所觉,从门口她看到谷雨正翘着小短腿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摆着他那个大大的大富翁游戏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