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薛书雁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也不会做这种需要用太多太多的东西去豪赌的事情。在不能确定杜云歌如果真的跟她结婚之后,是会习惯她的陪伴进而错把这种陪伴当做/爱情,还是会将那点连杜云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惧放大得让她们只能止步于此、从此一见面就尴尬的要死之前,她可不要去赌这虚无的、微末的“日久生情”。

她定要等杜云歌开窍之后,再把这所谓的日久生情变成切实的醍醐灌顶。

——可是这不应该,为什么杜云歌会害怕呢?

人如果害怕某种东西的话,无非就这么几种原因,一是对这件事的完全不了解,因未知而生出了恐惧;二是由于之前见过他人因为这件事而吃亏的样子,所以连带着自己也害怕起来了;三是自己之前在类似的东西上栽过大跟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便要对这方面的东西都要小心翼翼、避之不及了。

可是杜云歌生来就活在忘忧山上,从未下山一步,妙音门素来又没有男子,自然也就不存在“在类似的事情上栽过大跟头”这样的原因;不管是春夏秋冬四大护法还是薛书雁,还是十二舵主和剩下的那些普通弟子,一直以来也都对杜云歌相当爱护,尽可能地把所有不好的、不适合她听的东西都摒弃在了保护圈的外面,能够让杜云歌听见的也都是好故事,哪怕是薛书雁偶尔偷偷从山脚下给杜云歌带上来的话本子也都是适合她看的,也就不可能是因为“不了解”的这个原因了。

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是“她曾经在这方面栽过跟头”,然而这就更不可能了。

其实薛书雁自己也知道,杜云歌根本就没在这方面开窍,要不的话她也不会心绪复杂地跟凤城春说“云歌就是小孩心性,春护法切莫当真”这样的话语了,但是杜云歌表现出来的恐惧却是实打实、不容置疑又无迹可寻的。

不过眼下明显一味地揪着这个问题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薛书雁暂且把这个疑问放在了心底,转而处理起另一件更为紧要的事情来了:

“云歌,你先回房去卸妆更衣,我和春护法有要事相商。”

杜云歌向来很听薛书雁的话的,因为薛书雁从来就不会害她,还常年都是给她背锅的专业户,再加上她性子冷,说话的时候总带着那么点斩钉截铁、不容反驳的意味,使得哪怕在面对四大护法的时候都敢撒娇过关的杜云歌向来都在薛书雁的面前不敢蒙混,便点点头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

在杜云歌乖乖地被侍女引着回房更衣了之后,薛书雁便单刀直入地对凤城春道:

“今天我们安排的人为什么没到?春护法,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今晚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多了,被自己刚发现的“薛书雁其实对杜云歌有意思”的这个震撼消息分走了相当一部分心神的凤城春终于在薛书雁的提醒下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件事的上面:

“……幸好还有书雁抄底。说实话,如果面对何蓁蓁的话,那人的确没什么胜算,可是就算没什么胜算也不能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