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伯看着烧成了灰的纸钱随着风打着旋的往远方飘,眼泪不住的就掉下来了。站在练武场外拐角处的赵云瑾只看着没敢走近,到底也是要脸面的人儿,每次都被欢伯那么挤兑,赵云瑾总还是有些发怵的。
昨晚上,赵云瑾自己也叠了一小篮子元宝,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的给塞到那大堆里头去了,自己叠的不好看又不敢让欢伯知道,赵云瑾还专门把自己那那一篮子塞到了底下,确定别人看不出来了才回来。
今儿风势好,这么一大堆的纸钱元宝没多久便烧得透透的,赵云瑾看着那灰烬里还透着火的元宝,难得的扯起嘴角算是笑了笑,只盼他在那边收到这些元宝的时候,千万别认出来自己给他的。人活着的时候,气他气得够呛,如今人都走了,就不再给他添堵了。
赵云瑾生辰与中元节只隔了两日,第二天一大早,太傅府就派了人送来不少贺礼,同来的还有太傅夫人身边的吴姑姑。“姑娘,明儿就是您的生辰,夫人说让奴来接您回家。”
原本接赵云瑾回家这事,吴姑姑来的一路都在犯嘀咕。怎么说也是嫁了人,还在寡居的大姑奶奶,这刚过完中元节就接人回娘家,怕不是说出去不好听。可待下了马车,一路进了将军府,看着府里这死气沉沉的模样,那点儿顾虑便全都没了。
“姑姑说笑了,这将军府不就是家吗。”将军府当年是皇家的产业,是个新宅子,后来给了卫骧,卫骧不在意这些东西,自己还没过门就接过了他送到太傅府的堪舆图。所以现在的将军府可以说是处处都合自己的心意,只可惜再好的府邸,当年也留不住自己,后来也没留住那人。
这话说得,吴姑姑被噎得不晓得回什么好,只能赔着笑脸不出声。府上这位姑奶奶自小性子就硬,后来更是被卫将军惯得说一不二,甭说下人们,就是府上几位少爷,也不都只能让着这姑奶奶吗。
其实拿话堵了吴姑姑,赵云瑾也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娘身边的老姑姑了,在娘家府上也是有头脸的老人。只不过她今儿来的用意,赵云瑾心里有数。自从卫骧走后,刚过了热孝,娘家嫂子就里里外外的打探自己口风,是不是等三年孝期过了,再找上一个。
当年嫁给卫骧,一是当时自己着实瞧不上京城那些个清贵家里头的少爷们,就满心满眼都是卫骧这个靠自己挣军i功的将军。二是太傅府为了巩固圣恩,也着实不敢逆了圣意,虽说瞧不上这个姑爷,但也到底没拒了,还是顺水推舟的应了这门亲事。
后来这段成亲后的日子,愣是被自己过成了一地鸡毛,娘家便更觉得亏欠了自己。卫骧走了之后,娘亲和嫂子私底下给自己寻摸下家,自家那老古板的爹,也只捏着鼻子装瞧不见,一句多话都没说过。
“行了,我也是跟姑姑说笑,劳烦姑姑回去跟我娘带个话儿,就说送来的礼儿女儿都喜欢,不过明儿我还是不回去了。”赵云瑾还记得第一次嫂子们领着自己去相看人家的场面。
也就是去年这个时候吧,一模一样的说辞把自己叫回娘家之后,便日日的赏花宴赋诗会没断过,来的不是侍郎家的夫人,便是哪家翰林的姑母。总之出身不高不低,说话三句不离自家子侄,这里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赵云瑾只要是不傻就能明白。
要说另找,卫骧还没走的时候,自己倒是时常把这事挂在嘴边,尤其两人争吵的时候,赵云瑾最敢说的一句话便是咱俩和离吧。不为别的,就只因为她吃定了卫骧,这人能让着自己,逼急了也能跟自己吵个天翻地覆,只一条,甭管闹成什么样,和离一事他从不应声,哪怕是气急了拂袖而去,也是如此。
后来待到他走了,刚开始的时候赵云瑾只觉得松了口气,好似没了他自己便自由了一般。哪怕就在热孝里,也不是没有找闺中密友上门来听戏的时候。那时候总有些戏班里的倌儿想贴上来,身边的丫鬟们也撺掇着,在府里养上一两个也不妨事。
可事到临头了,赵云瑾反而退缩了,嫌唱旦角的不够卫骧刚性,嫌唱小生的不够卫骧英武,唱花脸的就更不用说,大老粗一个,当年卫骧多俊啊,不就是靠那一张脸才叫自己头一眼便看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