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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口城,大钟驿站。
这里乃是全城大小商会装卸货物的地方,往来之间马车川流不息,其中货物大部分都将运往港口。
凤口城往东二十里,便是港口,沿江而下不出三四个时辰,便可自江入海。
隔着大中驿站一条街外,有一家颇具规模的茶楼,唤作雪安阁,各商会的掌柜们,往往在等待货物完成准备工作时,便会来雪安阁歇息歇息。
貌美如花的侍女托着茶点,来到了茶馆二楼的包厢前,向里面问了声好。
推开门后,只见眼前一屋子人,坐的是满满当当。
在墙角边有几位从隔壁搬来了椅子坐着,表情稍显紧张,他们论起资历来,与中间圆桌上的那些人比,有着不小的差距的,当然,即便如此,这几位却又是比在楼下大厅吃茶的那些行商尊贵了不少。
如此一来,一桌宴席,三六九等倒是分的细致。
圆桌的主位之上,显露出章鸿天的身影,此刻正与面前的一小盘乳鸽较劲。
每每开会以前他总要先吃上这么一盘,才会说话,一是为了给后来者留些方便,二则是因为这雪安阁的乳鸽烤制得确实不错,久而久之变成了他的习惯。
商人里大多是凡夫俗子,此刻都噤若寒蝉地缩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即便侍女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茶点,连杯中茶水也因为变凉换了好几回,依旧是没人动筷。
只因为这次章鸿天细嚼慢咽,吃的比以往都要慢。
于是乎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章太爷今天心情很是不好,就连平日里爱吃的酒食,都嚼的不顺口了,也不知是谁那么大胆,触了他的霉头。”
时间久了,自然有人坐着不舒服,就要动一动换个姿势。
如此细微动作便能看出各人的资历来,桌上的人一个个跟雕塑似的,都是在用暗劲慢慢地往外挪,墙角那些就不行了,例如此时一个样貌年轻的商人,一时动作有些大了,好巧不巧地屁股离了椅子。
——噗!
一道闷响,
众掌柜听了没人敢笑,都是冷汗直流,那放屁的小生更是脸色煞白,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当啷。
章鸿天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了,瓷盘发出了轻响,像把重锤似的砸在各家掌柜的心头。
有人偷偷瞧了一眼,那乳鸽还剩下一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些话不用我多说,你们自个心里有数。”
“好比说这碗米,上个月,它还是一斤卖三块,现在的价格是多少?赵掌柜,你能给大家说说吗?”
同福粮庄的掌柜赵飞,听到这话,不由得拿出手巾,擦了擦自己胖脸上的冷汗,陪着笑说道。
“章太爷,您这话多生分,我们在坐的不少人,还不都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像以前那样,叫我阿飞就行。”
“阿飞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