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看透生死不等于等死。
“南少林寺同是江湖佛门一脉,我师弟希施与忘尘住持又是旧识,收容我养伤应是不难。”少林在福建不收俗家弟子,就是碍于南少林的缘故。
希佑身体虚弱,行不了海路,便雇一架马车。车夫披着斗篷,也不还价,就上路了。
元宵将至,沿途散落的农舍都挂起大灯笼,被风轻轻吹摆着,红彤彤遥相呼应,反添了几分诡异。农村人休息得早,只有些孩子穿着喜庆新衣裳,提着小灯笼在街上玩耍,偶尔几声鞭炮响在寂静的夜空,倒让人心头一跳,发起慌来。
希佑在车厢内打坐。蓝彩妮手里提着小灯笼,想探出去照亮夜路看景色,忽地一阵怪风将小灯笼吹灭,天上月光骤然一暗,随即又亮起来,马车剧烈的颠簸几下。
几乎同时,听到农舍里、树上、田地间传来几不可闻的几声闷哼闷响,紧接着,似有很重的东西从树上跌落到地面。
希佑深沉的叹息一声,道:“罪过!施主究竟是敌是友?为何不现身一见,无缘无故徒添杀业。”
马车停下来。月光下,就在马身边,无声无息站着一个男子,脸上似笑非笑,手上提着五个血淋淋的人头。
坐着的车夫,身上的斗篷被摘下,却也没了头颅。在清子“哇”的惊声尖叫中,却有一张脸出现在斗篷里,在车夫垂坐的尸体边,也冲着他们笑。
这张脸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但他明明站着,却只比无头车夫的上半身高出一点点。
车下男子对希佑略一欠身,权当行礼,道:“我的来意大师大概猜到了。这六个不自量力试图截击大师的宵小不必有劳您亲自动手。有我在,担保在福建没人敢动您一根寒毛!”
希佑下车,接过五颗头颅,准确的找到尸体,将头颅安上,对男子道:“希望施主明日能将他们装殓。”
男子全不将死人放在眼里,道:“我早年自恃勇武,树敌无数,妻子临产时被仇家追杀,受惊吓而死,只留下这……‘长不大’的独子,还望大师收他做俗家弟子,传以《洗髓经》。”他脸上不见喜怒,声音却是激动哽咽着,“大师对追杀您的贼人尚且怜悯,对小儿所受之苦却视而不见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望大师垂怜!”
希佑无奈道:“俗家弟子不传《洗髓经》,断不能在我这里坏了千百年来的寺规。”
“我可只有一个儿子,怎能一辈子当和尚!”男子也是称霸一方的枭雄,放下身段相求却不被待见,有些沉不住气,“若在平日,我岂敢高攀。只是今日大师虎落平阳,说不定还要为一个败类沉冤,何必呢!”言下之意,似乎他有能力化解少林与丐帮将要发生的冲突。
希佑丝毫没有动摇,直视男子双眼,道:“我做事,但求无愧于心。我心中境界止于如此,恕我爱莫能助!”
“我听说,大师在这位小兄弟家门口冥想了一夜,就心安理得大开杀戒。谓之朝闻道夕可死。我也给大师一夜的时间,好好想想。”男子语气依旧客气,却隐有威胁之意。他负手而立,内力劲透而出,夜风吹不动他长衫上一角,长衫在这一刻仿佛成一片精铁一般纹丝不动。
侏儒男子的目光不住在清子和蓝彩妮身上打转。蓝彩妮动了动,肯定要对侏儒男子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清子就担心这个,他挡住蓝彩妮,抓住她的双手。蓝彩妮在清子后脑亲了一下。
男子与希佑对峙良久,忽地哈哈大笑起来,道:“我敬佩大师为人。但我不信少林寺首座个个都能如大师一般。我且留在这里帮大师装殓尸首。大师前路多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