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贰佰壹拾肆年最后两个月,我陷入了可怕的梦魇,每一分每一秒都沉浸在师父故去的悲伤中。梦魇中,悲伤逆流成河;梦魇外的天朝,暴雨袭城,浮尸百里。师父曾说,我是天煞孤星,惑乱江山的命格,现如今,无奈地成了事实。
三年后,大师兄飞升成仙,二师兄远走他乡,而我,终于走出阴霾。
大师兄走的那天,一袭白衣胜雪,天边祥云坠满。他说,等他得到他想要的,就会回离山找我。我紧紧攥住青云剑,将温润如玉的大师兄铭记在了心里。
二师兄走的那天,面容憔悴,苍白无力。当今圣上由于三年前的一出病,元气大伤,虽被素瑶救回,身体到底不胜从前。之余朝廷上下的事,尽数交由了皇后和左相。皇后眼里容不得沙子,即便二师兄已经将自己天朝前太子的身份忘却,依旧乐此不疲地派人暗杀二师兄。
就像我留不住胸有大志的大师兄,我一样留不住满眼寥落去意已决的二师兄。孤身坐在屋檐上,看着漫天星辰。每颗星星都幻化成令狐容忌的样子,他或喜或怒或笑或嗔,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这是三年中,第一次因为想念令狐容忌而失控。
“师妹,夜里风凉。”五师兄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身边,将宽大的披风盖在我身上。
我连忙擦去脸上的泪,稍稍撇过头去,“可不是么!坐久了被风吹迷了眼,痛得很。”
五师兄和煦笑着,朝我递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生辰快乐。”
我回眸,看着五师兄带着慈爱的笑意,鼻子一酸又是热泪盈眶。我将脑袋埋入五师兄胸膛,拥抱着这转瞬即逝的温热,“师父走后我一直陷入惴惴不安中。怕一觉醒来离山覆灭,怕两眼一闭师兄们都离我而去……”也怕令狐容忌因我再受鬼见愁的迫害。
“我原以为这三年,你因为了尘大师仙逝而悲痛不能自已,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赶回来陪伴你左右。天朝上下因你洪灾泛滥,死伤无数,我不怨你,只心疼你掉了那么多泪。你三年未回信,我也不怪你,只当你接手离境忙到没空回信。”令狐容忌骑着黑龙,在一片死寂中穿云而来。
“什么信?这三年,我并未收到你的信。”我有些欣喜,令狐容忌终于凯旋而归,又有些无措,他冷漠的脸显得那么陌生。
令狐容忌轻蔑地看着我和五师兄,兀自笑了,笑得有些凄楚,更多的是讥讽,“我心心念念的女人,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正在和她的师兄们耳鬓厮磨。”
我站起身,背后寒意料峭,三年中我写的每一封信他都没有回,我却依旧希望他早日班师回朝。却不料,人心易变,令狐容忌竟变得如此陌生。
“什么叫我和师兄们耳鬓厮磨?”我将手中的碗狠狠地朝他的方向砸去,砸在他坚硬的铠甲上摔得稀碎,“你走,我讨厌这样的你!”
令狐容忌皱了皱眉,不悦地看着他身上残留的汤汁,“你简直不可理喻!”
“好!是我不可理喻,是我一厢情愿,是我不自量力以为和你共赴过生死就能矢志不渝。”我定定地看着他,终究还是说出了最不愿说的话,“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守我的离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