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恶鬼的我,正在破庙中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装。我捻着兰花指,将薄如蝉翼的里衣套在身上,俯下身随意地拾起半块碎裂的镜面,颇为满意地盯着镜中的自己,愉悦地哼起了不着调的小曲儿。
我看着数百年前的自己,竟如此放浪,羞窘至极。
用眼角余光瞟着岿然不动的容忌,小声嘀咕道,“非礼勿视。那时的我,还未嫁给你,照理说,你是不能这么盯着我看的。”
容忌神色暗了暗,薄唇轻启,“正面和背面几无区别,哼的小曲儿还难听,确实没什么看头。”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破庙中搔首弄姿的我,两管鼻血毫无预兆地挂下。
我满头黑线,心情尤为不爽,“没什么看头,流什么鼻血?”
他以锦帕悄然拭去喷涌而出的鼻血,冷不防地冒出了一句,“数百年前,你平素里就是穿成这副鬼样子四处乱晃?”
“什么鬼样子?人家明明很标致。”我贴着破漏不堪的纸窗,津津有味地看着破庙中的自己,越看越喜欢。
破庙中,佛龛前尚还搁着数件华服,分别是顾桓和花颜醉所赠。不过,我最喜欢的衣物,还是身上这套圆哥赠我的里衣,轻便,朦胧,引人遐想。
我随手将镜子扔至一旁,颇为豪放地坐于佛龛前,百无聊赖地翻阅着花颜醉给我找的各色话本,十分惬意地翘着二郎腿,时不时还要抖抖腿,像极了烧杀夺掠无恶不作的土匪头子。
破庙外,容忌越看火气越大,他随手幻化出一捆锁妖绳,俯下身将我的脚踝紧紧缠至一起,忿忿说道,“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这般豪放的坐姿。”
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毕竟,那时的我将破庙当成了自己的闺房。在闺房中,不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么?
容忌许是担忧半夜有人闯入破庙之中,一直杵在破庙外不舍得走。
直至一身酒气的花颜醉熟稔地上了破庙门前那棵古槐树彻夜守着破庙,容忌才长舒了一口气,携着我安然离去。
我回眸看着夜幕中身着如火红衣的花颜醉,亦将他的恩情铭记在心中。
原来,数百年前,我之所以能在破庙中安安稳稳地度过日日夜夜,全凭着花颜醉的默默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