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个日子,陈恳对陈方晟和宋宝宁说:“一则我已是伤了根本,无法再生儿育女;二则,我多年在乡下生活,到底是个粗鄙乡下婆子,和列位官夫人出面应酬,样样不懂,改日闹出什么笑话,耽误了老爷的前途,便是满屋的丫鬟婆子给我使,我也浑身不自在。”
宋宝宁得意洋洋:“算你识相。”
陈大婶冷冷瞟了她一眼:“我虽是乡下婆娘,却也有几份见识,既然老爷和夫人和和美美,我便不做那第三个人了。”
到底是官家御赐的平妻,陈方晟再怎么不喜,也得给她几份面子:“既然如此,那就去小满的庄子上去一起生活吧。我陈家,到底要养你到老的。临了了,总要供你一碗饭的。”
如此,平生居倒也变得热闹起来,容娇娘、栀娘、小满都齐齐住着。
南宫牧却来得少了,常常形色匆匆,他总归是想着将赵昇的病彻底治好,只是希望渺茫,京中的诸人都不抱希望了,唯有南宫牧还在祁非凡的帮助下努力寻找各种办法。
如今进入初秋,汴河边有小贩提着鸡头米叫卖的。小满买了些鸡头米,想做做些桂花鸡头米糖水吃。再想到栀娘爱吃咸口,便又买了些新鲜的河虾,预备着另外做一道虾仁鸡头米给栀娘吃。
小满自认为最好吃的鸡头米,当属苏州南塘产的鸡头米了,有时师傅会带着她过去。师傅吃美食讲究时令节气,常跟她讲:“做美食啊,选对了料,那就成功了一大半了。”,跟候鸟一样乐此不疲在全国逐季而食。
冬日里去北地的查干湖去等着冰鱼捕获,看喇嘛绕着供桌和冰洞转圈,师傅必然得吃上湖头鱼,片成鱼片开水中一涮,蘸上醋橙调就的蘸料,窗外冬雪纷飞。
初秋的九月九,必然要去苏州的南塘吃鸡头米。桨声悠悠里,船首白鹭翻飞,船娘在岸边停泊,和她们的儿女一起上岸提篮叫卖,篮中便是大名鼎鼎的鸡头米,南塘的鸡头米是江南最佳,结籽能达六七十粒,硕大清甜。
不过小满读大学以后,师傅却一次没出去过了。欧阳师伯有次就这件事问过师傅:“你这个老头子,这些年倒怎么突然改了脾性?”
师傅叹息:“现今小满读书,我总要攒一份家业给她。”
小满听到,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赚了钱,一定要带师傅吃遍天下美食。
如今在汴京,没有法子吃到上好的鸡头米,只好暂时吃这一口劣等的鸡头米,聊以慰藉思乡之情。
小满取一个陶罐,倒入井水,在火上炖煮,鸡头米吃得便是那一点鲜甜,最忌讳的是放在铁锅里烧,讲究的厨师管这个叫“沾了铁味”,甚不可取,陶罐里煮的才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持鲜味。
等到水开,放入冰糖,慢慢炖煮,小心拿筷子在手里搅拌,直到冰糖完全融化在水里,再倒入洗好的鸡头米,煮一小会儿,等煮好后再盛入碗里,撒一点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