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写了!”易翩然突然伸手按住李寒清的手,脸上带着些莫名的红晕。
“为什么?”李寒清抬头望向易翩然,眼眸中带着些似笑非笑的柔意。
“你调戏我!”满纸都是情诗,她还能怎么想?李寒清这样正经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写情诗?她才不会以为他在借诗对她诉衷情,百分之百是在逗弄她!
“哪有?”李寒清忍笑的表情十分可疑。
“哼,你跟季无双一样坏!我不理你了!”易翩然轻跺了下脚,转身绕过屏风坐到床边。
“真生气了?”李寒清放下笔,好笑的跟了过来。
“季无双把你带坏了!”易翩然嘟起嘴,回头斜瞥了他一眼。
“呃,事实上我们本来就是兄弟。”李寒清弓起手指蹭了下鼻尖,嘴角隐含的笑意依然未减。
“所以你们骨子里一样坏!”都这样爱逗弄人!季无双就明目张胆,这位呢,倒是隐晦,不过还是被她察觉了!
“别生气了,我开玩笑的!接下来你叫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好不好?”李寒清坐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肩。
“好好一个人,什么不好学非要学季无双的痞!”易翩然回过身,握起小拳头皱着眉捶打在他肩上。
“好,不痞了!咱们去练字吧。”李寒清淡淡笑了笑,拉起易翩然,往外走去,可不知为什么,易翩然却觉得李寒清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寂寞。
被李寒清握着的手突然有些烧灼的痛感,她望着李寒清高大的背影,居然有些莫名的心痛划过。
再次回到桌边,这次李寒清果然没再故意使坏,而是一派正色的书写了一首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嗯,这个好。”易翩然点点头,拿起李寒清手上的字帖,仔细的看了起来。李寒清的字苍劲雄浑,还是写这正气歌最为贴切。
“翩然,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李寒清突然敛去了所有笑意,神色落寞的看向易翩然。
易翩然抬眸看向李寒清,心下也隐隐有些明了。是啊,有时候连自己也会轻易忽略掉,李寒清的内心里其实也跟季无双一样向往着自由。
从小就被拷上了一副枷锁,李寒清的人生从来由不得他选,这二十几年来,他过的不比季无双轻松,只是从小被灌输了强大的责任感,让他不敢推卸责任。扛着仗剑山庄,扛着侠客盟,扛着娘亲的谆谆教诲,他的周遭像是有一个无形的框架,他不敢让自己出格,任何时候他都只能是正义的侠客盟盟主,他不能有属于自己的性格,就像他的字,虽然被人人称赞,他却总想写出一些不同的来。
更可悲的是,虽然他可以写出不同的来,却终究不能在人前显露,这是他心底的一大遗憾。
刚刚翩然叫他写字,他突然有这样一种希冀,也许他显露一回真性情,翩然也可以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