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去省队冰场。
省队有两块冰场,在同一个馆里,虽然没有首体直接建两个滑冰馆来的豪横,但已经比鹤城队阔气不少。
主冰场是省队的训练场,邓畅不是省队的,所以现在在副场,其实他要是想去主冰场也可以,大奖赛银牌、世界排名第5的选手,在国内任何一块冰场都能横着走,不过他还是呆在副冰场。
邓畅在省队的主教练叫孔兆麟,路西对他印象挺深的,因为每次和邓畅有关的记忆里,孔教练都在后面当背景板,背景板看多了也就成了熟人。
当时邓畅拿下世青赛银牌后,就有好多人说孔教练的名字好,兆麟兆麟,预示着自己的学院里会有非同凡响的角色出现,当时还引发了一小波省队教练的改名潮。
邓畅已经跟孔教练说过要带路西来冰场,路西三个月之前的受伤圈内都有所耳闻,只不过对伤到了什么程度众说纷纭。
孔教练即刻明白了邓畅的意思,让他们去副冰场,并且周末大刀阔斧地找人在两边冰场间拉起了隔断,让路西有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
邓畅特意说了,小西不一定是想恢复训练,也不一定训练结果怎么样。
隐含的意思是这只是他个人请孔教练帮忙的愿望,不必大费周章,因为就算大费周章了,路西也不见得能恢复,那么除了邓畅自己,不一定有人记孔教练这个好。
孔教练对此只是笑了笑说:“别管小西现在什么状态,他是世锦赛金牌得主,我给点尊重应该的吧。”
——
路西拎着冰包走在场馆里,为了方便运动员穿着戴刀套的冰刀在地面上走路,场外的地板都是橡胶材质,在冰场的低温下有种特殊的气味。
这种气味每个冰场都有,就像游泳馆一定会有的消毒水味一样,足以唤起肌肉记忆。
以前的记忆是兴奋,现在也会习惯性的兴奋,却又因为那些不太好的回忆而带着隐约颤栗。
路西攥紧了手里背包的背带。
淞城省队的布局是进入冰场之间有一片置物区,那里出售手套、防护器具,并且提供磨刀服务。冰刀就像任何刀一样是要磨的,用得久了会钝,刃会踩不好,必须重新磨过,两人走进冰场时磨冰刀的师傅正把一只黑色大齿刀放在刀台上,磨石擦过刀刃晃出耀眼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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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的很早,还没有其他人,路西熟练地戴上护具,然后穿冰刀。
一整个星期没有穿冰刀的感觉很奇怪,踩进熟悉的,硬梆梆的冰刀里时,熟悉又陌生。
绑好鞋带,惯例要站起来走两步确定绑的没问题,路西起来在地面上颠那两下时,看见面前白茫茫一片的冰场,突然又萌生退意。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很不好。
要斗志没斗志,要技术没技术,连身材都在几个月的伤病和最近一周的放纵里走形了。
路西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想,从来,在滑冰这件事上,他不会觉得自己不好。
但伤病以及随之而来的自我怀疑对信心是毁灭性的打击,本来最自信的东西现在成了最没自信的东西,甚至过了这么久才只是再捡起上冰的念头。
路西低头捏了捏自己的小腿,作为专业运动员,这里本来应该是结实紧绷的肌群,可几个月养伤过程下来,虽然还是比普通人还好一些,但已经能捏到软软的小腿肚。
真是糟糕。
不好看。
现在的身体状态就算完美发挥也做不了之前的动作。
要不还是算了。
这样的挣扎从昨晚到现在都在路西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确实是有点想上冰,可又怕还是像之前一样。以前能做的动作现在做不出来,而且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再做出来,这种感觉太难熬了。
旁边邓畅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伸出手:“来。”
路西抬眼看过去,邓畅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平静地看着他,和之前每次训练一样。
既看不出什么格外温暖的鼓励,也没有什么格外关照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