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页

封君策又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低头盯着被子里的水片刻后说:

“无论你信不信,魏家的事情上明亲王府不无辜,但也绝非父王真心所愿……他也只不过是想让我和母妃能安稳的生活下去,笼中困兽,只有厮杀分出胜负才有一线生机,父王不过是机缘巧合暂时赢了的一方罢了,先帝若还在,明亲王府迟早也会后继无人……”

瞥见魏殊寒脸色微变,封君策顿了顿才又继续说:

“十三卫的身份是死人的身份,就像鸩的名号一样,画师的名号也是继承的,十三卫要离开只有死这一条路,成为十三卫,命便不再是自己的,只能摒弃一切效忠至死,今先帝已去,十三卫的身份便成了扼制明亲王府的利刃,我曾在先帝面前起誓,父王若有谋反之意,我的任务便是保下他皇族身份和名誉……”

“如何保下?”

魏殊寒插话,语气中带着隐忍的怒意。

封君策眼神暗了暗:

“在谋反之罪公之于众之前,杀了他,这样他还是王爷,不会被扣上乱臣贼子的骂名,不会被驱出皇族族谱。”

魏殊寒紧了紧自己的双手:

“你是说,这一切悲剧,背后是先帝在推波助澜?”

“我没说,你可以自己想,”封君策眉毛一挑矢口否认,继续道:

“魏老将军当年在北疆的威望堪比圣言,魏家军之名威震四方,而且,魏家与第一商贾世家的颜家是世交,长久以来,颜家在物资粮草上对北疆魏将军手下的军队支持不计其数,在外人看来是好事,但相对于一个年衰多疑的君主和一个体弱根基不稳的太子,就不是好的信号了。”

“继续说……”

魏殊寒暗自咬着后牙槽,双手渐渐拽紧,重生后跟清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隐约有所察觉,想过不少糟糕的情况,但被封君策摊开说出来还是另一番感受。

封君策见他反应,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话都说到这里了,只能说完:

“父王跟魏老将军关系的决裂真实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外人乃至先帝看来两人是私事才分道扬镳的,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在特定的情况下重新和好联手呢?”

“一个王爷,一个将军,一个富可敌国的家族,若是联手,还有什么做不成的?所以……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呢?这些人之常情的顾虑不是吗?”

“困兽之争……借刀杀人!”

魏殊寒咬牙冷哼,就算封君策没有点破他心里已经明白:

颜魏两家不可能挑拨离间,只有跟魏家有私怨的明亲王适合从中作梗,这样不仅能确定明亲王跟我父亲是真的决裂还是暗中勾结筹谋,还可以彻底粉碎他们有可能合谋的情况,魏家若遭殃,颜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如果一切如同上辈子那么顺利,那么,颜家在交出免死令的时候就注定了悲剧,一石三鸟之计……定然是筹谋多年。

见他愤懑难平,封君策垂眸轻叹:

“虽然这样说有洗白的嫌疑,但太上皇子嗣众多,最后却只有父王在君主更替的时候安然无恙是不争的事实,其他的,要么意外身死,要么获罪终身囚禁宗人府。”

“并不是父王跟先帝感情多好,只是父王适合做一个邢官,他是联姻王爷,虽然早已经失去继承大统的资格,却不代表他就可以在宫廷纷争中置身事外,为了保护母妃和我以及他暗藏的野心,他别无选择。”

这一切可不就是借刀杀人么?明亲王府,不过是恰逢其时的成为那把刀而已,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帝王世家,王权至上才到手足之情。

“呵……生与死二选一,自然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魏殊寒忽而冷笑,虽然封君策一番话确有洗白的嫌疑,但整件事在逻辑上却完整了,一直觉得缺少的东西被补齐了,就魏家当年的权势,凭借那些认真起来经不起推敲的证据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私怨是撼动不了的,之所以最后证据成真,背后定然有着更大的推手。

功高震主的权臣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前车之鉴多不胜数,这跟忠心没有太多关系,君主说你忠,你便忠,君主说你反,你便是反,仅此而已!总归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忠肝义胆血染沙场,不如君主的一念猜疑,多么可笑。

先帝年壮时期,也曾御驾亲征跟父亲上阵杀敌指挥万马千军,那时候的他对魏家的忠心从未怀疑,只是,大概就是因为太清楚魏家的实力,所以力不从心之后心态也跟着变了,就如封君策刚才所说,这是人之常情。

“今日我言尽于此,此事以后永不再提,你我日后立场如何当由真相决定,等到真相大白之时,明亲王府是赏是罚绝无二话,该承担的罪行一定会悉数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