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一肚子的火还是压下了,吴孺人不一样,这人等于是她在东宫里的半个耳目兼……还算不上合作对象,却也还算有用的人。公孙佳上了眼睛:“请她过来吧。”
“到房里来?”阿姜口气里带着惊讶和迟疑。
公孙佳道:“嗯,给我穿衣。”
她闭着眼睛由着阿练等人往她身上套衣服,等洗漱个差不多,吴孺人也被阿姜引到外间去了。
公孙佳还住在她打小住的院子里,还不曾搬到正房。一明两暗的三间上房,公孙佳的卧房在里,她起身之后趿着双毡底的软鞋,没在中间明间里接待吴孺人,而是踱对了对间,往烧好了炭盆的榻上一歪,指着榻上对吴孺人说:“来,一道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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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孺人来得有些惊惶。
她自领了章昺宫外别府的管事差事,便成了东宫与公孙佳这里的联络人。太子对公孙佳存着几分香火情更有一些怜惜孤女的意思,章昺也把公孙佳当成“自己人”,东宫对公孙佳的态度就很明确了。然而公孙佳与纪炳辉当堂差点翻脸之后,往后宫里交际从来不往东宫里踩,也不与太子妃有什么交集。如此一来,吴孺人这个联络人的身份就有那么一点重要了。也因此,吴孺人虽忙,份量似乎更重了一些,眼睛里也渐渐有了亮光。
今天就有点不同了,这与她现在的情境不太符。公孙佳扫过一眼,猜测吴孺人的处境可能有变。要么是失宠,要么是失权,且这事吴孺人自己还不大搞得定。
公孙佳就让她在暖烘烘的屋子里躺一躺,命人上热茶,再上早饭,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放松下来才好套话。
吴孺人看公孙佳,一身浅紫的衣裙,头发没有挽起,而是松松地拢在身后,随便拿了根同色的带子绑住了,身上也有什么佩饰,就这么轻松地在榻上一躺,说不出的轻松惬意,道不尽的潇洒风流。这般逍遥之态浑然天成,既不同于“名士”之刻意注意形态,也不同于无赖之放浪形骸。甚至透着一股慵懒,她天生如此,贵气天成,看她一眼,就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没什么大不了的,完全可以放心。
这二年她也经过许多事、见过不少人,却从来没在这个年龄的小娘子身上见过这样的情态,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情思。
吴孺人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躁动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她还不敢真的躺下了,在榻上坐得端正,道:“君侯,已入腊月了,君侯好涵养,真是沉得住气。”
公孙佳掩口打了个哈欠,道:“沉不沉得住气又有什么用?事情该来的不会跑,好处该溜的也不会留。在我这儿就甭绷着啦,脸都白了,缓缓。”
她带着点鼻音,入耳就有安抚的效果,吴孺人的背松了下来。阿姜摆上碗碟,给两人布了菜,说:“我们这里口清,不知孺人吃不吃得惯?”
吴孺人双手接了银箸,说:“宫里吃得也一样的。”这是太子妃的养生习惯,清淡,保持食物的本身滋味,对食材的要求就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