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一个擅闯东宫内殿的举子,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但鹿鸣清跟在太子身边不是一两年,凡是只要与那位崔娘子沾惹上一星半点的关系,都会引起太子的反常。
崔莺眠一宿酣眠,本以为睡醒之际,应当是由她服侍男人穿衣的,却在清早起来,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不在更好。她心里暗暗地想道。
伸了个懒腰,崔莺眠照例起身梳洗,泻玉与沁芳将她的发髻弄好,盘成玉京时下最流行的堕马髻,只斜簪一支垂珠红玉芙蓉双股钗,步摇随行路左右摇曳。
额点胭红,唇画砂赤,眉如翠羽,面若银盆。连在宫中多年见过天下姝色,一贯眼光挑剔的周嬷嬷,也不得不承认,这崔氏身上很有惑人的本钱,无怪太子为她钟情。这女子虽生得妖娆,但面貌稚嫩,出身于大家之中,举止没有狐媚习气,不像烟花巷陌的女子,自有股撇不开的小家子做派。
倘若不是崔家败落,这崔氏当个太子侧妃也不坏。这话还是娘娘亲口说的。
其实崔莺眠也不知道自己每日这样起来打扮有什么用,她只能待在倚梧殿这方寸的院落之间,哪里也去不得,每日见到的男人就只有贺兰桀一个,要说别人,也就昨日意外见了两个。白日昏昏欲睡,晚上反而要抖擞精神应付男人,不禁感到极是苦恼,手撑着下巴,倦倦地任由她们摆弄。
忽听得周嬷嬷道了一声:“殿下过会要来用早膳。”
崔莺眠登时一个激灵,人立马恢复了清醒。
那周嬷嬷冷笑一声,也不知她在冷笑什么。崔莺眠醒了醒神,伸手拍脸,教她们把早膳摆上来。
周嬷嬷命人张罗。
早膳用得极简,只有两碗素粥,一碗虾丸鸡皮鲜汤馄饨,几块髓饼,并几样腌制的小菜,如酸笋、鹅肝之类。虽是简单,但风味却不俗。
早膳摆好没一会,说曹操便到了,贺兰桀一袭大红锦纱的外衫,道袍式样,衣袖宽大,步履当风,头上没加赘余的发饰,不过一根珊瑚珍珠攒的发带挽了寻常的马尾。他脸色似有几分不愉。
也不知道大清早的谁又惹了这尊瘟神。崔莺眠不敢细看,连忙带笑,催促他用早膳。
对面泻玉连忙搬了檀木的犀牛纹椅,崔莺眠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他坐了下来,绉纱垂地,无风自动,她手顿了顿,继续替她挑匀羹汤,抬起来,双手稳稳地端到他的面前。不期然,正撞见他的眼光,有几分阴沉地盯着自己,像要将她的脸看出个洞来似的。
崔莺眠心虚,吓了一大跳,汤匙在碗里震了震,幸而有稠粥在里头,没发出声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