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
一贯冷硬的面容,涌出一丝柔情与脉脉。食指轻轻划过楠木上细腻的漆纹。
“你的棺椁已经安厝,只是停了三年,也没能掩土。”他低低地,咳嗽了起来,明知棺椁为空,却还是用手挡了挡,免得病气喷在棺身上,他想了想,也为自己感到好笑,“我的风寒,我也不想再治了。”
“眠眠,以前你埋怨我,将你囚禁在身边,却没有给你名分,咳咳。”
“我总想着,人一生太长,我有一生的耐心和决心等你真的喜欢我,只是那当下是我最难的时期,我选择把一切扛下来,也包括对你隐忍不言。倘或我死了,自然你埋在一处,倘或我活,黄袍加身,那时必然教你知,你是我唯一的皇后,自然不需要再解释什么,我想做给你看,而不是说给你听,我知那时纵然我说了,你恐怕也不肯听。你怨我恨我,岂不是理所应当么。”
他靠着棺木,坐了下来。
上次留在椒房的酒,还没有开封,宫人也没发现,被他从楠木棺底下取了出来,揪开酒塞,仰头便往嘴里大口地灌。
冰冷的酒到了胃里,很快便酿成了山火咆哮一般的热,咽喉阵阵发痛,于是嗓音更哑。
他自嘲笑道:“只怕到了今天,你还不肯原谅我,所以三年来从不入我梦中,不过你知道,我贺兰桀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之人,否则怎会将你抢下来囚于东宫。除了东宫,我明明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安置你,让你脱罪免于流刑。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我贪婪,有了人,又想要心,有了荣华,还妄图真情。”
贺兰桀扭头看看身旁的棺木,眼中翻滚着一层薄薄的晶莹的光。
“你走了,你走了之后,我没有用一兵一卒拿到了皇位,但我却再也不能告诉你,除开皇位,我这一生想要的不多,只有一个你罢了。”
从见她第一眼,便为她倾心。
此后的每一天,夜晚没有她睡在旁侧的日子,都是折磨和修行。
这种苦修,他不愿再受了。
“选秀只是一个幌子,我不会留下任何人,眠眠你放心。”
他的眼中漫涌过醉意,像是有几分喝高了,跌跌撞撞撑着棺材爬起身,酒坛失手摔在地上,清脆地一声,裂成了碎片,酒香腻涨浮过鼻尖,伴随而来的是窗外守夜的人的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