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冯延庭这个奴才秧子也不差,从小就知道伺候大小姐!”
忠仆!
奴才秧子!
除了这些扎人心的词儿,还有二房、三房以及押解官兵或恶意或善意的戏谑、逗弄。
直到这个时候,冯延庭才清晰又深刻的认识到:原来,自以为尊贵的我,居然是奴才秧子。
就算父亲脱了奴籍,但依然有着“奴仆”的烙印。
冯延庭不愧是男主,遭受了这样沉重的打击,并没有被打垮,反而变得愈发早熟、坚韧。
他开始学会思考,学会通过过去的一些往事、细节来推演道理。
比如,张夫人确实喜欢他,也对他另眼相看。
但,这种喜爱,可能就是主人对于宠物的偏爱,而绝非是什么子侄、晚辈。
尊贵如张夫人,哪怕现在落魄了,甚至反过来成了冯家的奴婢,她也不会真正的把冯家当成同阶层的人。
这次的开蒙事件,便十分准确的印证了冯延庭的猜测。
刚刚对张夫人有所释怀,冯延庭又萌生了新的怨恨。
只是,他年纪还小,就算心里各种不忿,他的意见也无法影响大人。
冯忠良甚至都没有看出冯延庭的异常,每天跑出去找差事,或是打零工。
何甜甜自然发现了冯延庭变得愈发深沉的眸子,但,她故意引导冯延庭,为的就是让他看清某些“现实”嘛。
“延庭,你放心,阿娘虽然只读过几本书,学识不如那些真正的夫子好,却也能给你开个蒙。”
“如果遇到阿娘都不会的难题,也、也不怕,你可以试着去问问夫人。她应该比我厉害呢!”
何甜甜故意这般说着。
冯延庭的小拳头攥得更紧了。
铺垫得差不多,何甜甜也就没再继续刺激冯延庭。
第二天,何甜甜就让冯忠良买了笔墨纸砚。
白天,何甜甜一边默写三百千等蒙书,一边讲给冯延庭听。
到了晚上,何甜甜则坐着窗边,就着昏黄的烛光刺绣。
冯延庭半夜起来撒尿,漆黑的夜色中,清晰的看到了窗户上的剪影。
“阿娘!”冯延庭很是感动。
他知道,阿娘这般拼命,就是想铺贴家用。
父母养家的担子真的很重,不只是要养活自家人,还要养活隔壁的张夫人一群人。
张夫人虽然身处困境之中,却还依然要求精致、讲究。
冯家一家一天的花用,绝对不超过二十个铜钱,张夫人那边却是冯家的数倍!
就这,张夫人还嫌日子清苦,而赵嬷嬷也总把“委屈夫人”的话挂在嘴边。
委屈什么?
富有富的享受,穷有穷的过法。
平南侯府已经被抄家夺爵,张夫人的娘家也跟着落了难。
她早已不是那个尊贵的侯夫人。
既然已经坠落凡尘,那就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啊。
人家“顾秀娘”一边做家务、给孩子启蒙,还不忘刺绣赚钱。
张夫人一行人呢?
好,就算张夫人出身尊贵,做不来那些挣钱的营生。
但她身边的大丫鬟和两个侍妾呢,刺个绣、打个络子,再不济,给人洗洗衣服,都能挣个口粮钱啊。
结果呢,隔壁那一群女人,却都不事生产,天天喊着要伺候夫人,擎等着冯家人供养。
凭什么?!
冯延庭接触到了这些现实,也开始在心底无声的呐喊。
他幼小的心灵,更是充满了愤懑与无奈。
“阿娘,您真是太辛苦了!”
亲眼目睹了张夫人等人的无耻,冯延庭也就分外心疼自己的亲娘。
“不辛苦,只要我们延庭能够读书,将来考取了功名,出人头地,给冯家改换门楣,我吃再多苦,也心甘!”
何甜甜顶着大大的黑圆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继续给冯延庭讲解功课。
其实,顾秀娘虽然极品,但对冯延庭是真的掏心掏肺。
在原剧本中,冯忠良将张夫人等人赎买出来之后,也跟现在一样,没有太多的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