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不大,也就一个碗口的大小。
即便是这么小小的一块,也是韩冬梅想办法从县城的供销社买到的。
小小的圆镜里,清晰的映照出一张有些狼狈的脸。
韩冬梅又是一声懊恼的惊呼,她赶忙拿着白色印绿花的搪瓷脸盆,打开房门,跑去院子里的水缸接了半盆水。
然后,回到自己的小屋,从有些掉漆的铁皮暖水壶里到了点儿热水。
兑好水温,韩冬梅开始洗脸。
“……”
因为韩冬梅猛然打开房门而吓得仓皇躲闪的马新华和陈南方,藏在墙角,再次探出脑袋,看到韩冬梅居然在洗脸,都有些无语。
“这人没事儿吧?”陈南方冲着马新华使了个眼色。
又是哭,又是喊,她们两个还想着要不要安慰人家两句,结果人家又开始洗脸、梳头、描眉画眼起来?!
“谁知道哇!她这人,最任性了,向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马新华撇撇嘴,回给陈南方一个嫌弃的眼神。
说起来,马新华和韩冬梅、贺云天都是中学的同学。
马新华和韩冬梅还是同班呢。
不过,这年代的学校根本就没有正常的秩序,学生们基本上也都是在混日子。
马新华和韩冬梅在一个班呆了三年,也没有太过亲密的来往。
顶多就是在外面遇到了,能够客气的打个招呼。
随后,两人一起下乡,来到了同一个知青点,她们也没有太过亲近。
一来,韩冬梅眼里心里只有贺云天,其他人根本就不在意。
二来,马新华和韩冬梅家境相差太大。
马新华只是普通的职工子弟,家里孩子还多,爷奶父母这些长辈还严重的重男轻女。
而人家韩冬梅呢,父母都是干部,家里只有三个孩子,韩冬梅最小,也最受宠爱。
两个本就是两个阶层的人,即便住到了一个屋檐下,也说不到一起去。
马新华羡慕嫉妒韩冬梅,对她更有种浓浓的嫌弃:这么好的出身,却非要作妖!
韩冬梅拥有着马新华梦寐以求的亲情、前途等等好东西,却不知道珍惜,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臭男人,生生把自己搞成了笑话!
真是、真是……看到韩冬梅像个傻子般追着贺云天的屁股跑,马新华幸灾乐祸的同时,依然深深的羡慕着对方。
唉,即便韩冬梅这般胡闹,她的家人依然把她当成了心肝宝贝。
每个月都寄来大把的钱、票和各种好东西。
而她马新华呢,家里别说给她寄东西了,居然还惦记她做知青的那点儿补贴!
每次看到韩冬梅那近乎“单蠢”的幸福笑容,马新华的内心就被一些负面情绪啃噬着。
这般情况下,她真的很难跟韩冬梅真心做朋友。
当然了,人家韩冬梅也瞧不上她这样的穷丫头。
同学三年,一起做知青近两年,马新华和韩冬梅的关系,实在算不上亲近。
“咦?她出来了!”
马新华正出神的想着,耳边忽然响起陈南方的声音,并被陈南方一把拉到了墙后面。
“她又要干啥?”
马新华回过神儿来,与陈南方一起继续躲在墙角偷看。
就只见,韩冬梅一反刚才的茫然、无助,她高昂着头颅、挺着胸脯,大步朝男知青们所在的西侧厢房走去。
“她不会又想找贺云天吵架吧?”陈南方有些好奇的咕哝了一句。
“有可能!走,咱们过去看看!”
马新华眼里闪烁着亮光,拉着陈南方的胳膊,两人就悄悄的跟上了韩冬梅。
院里院外的围观人群都已经散开,知青们或是回房间或是去堂屋、灶房忙碌,村民们则三三俩俩的回了家。
不过,因为时间过去的还不算太久,有些喜欢看热闹的人,还是躲在知青点的院子外,远远的瞧着。
他们想着,兴许这件事儿还没完,两个知青还能再吵一架呢。
在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年代,看人吵架、撕逼什么的,绝对是普通小老百姓最大的消遣。
“嘿!韩知青真的又出来了!”
有个坐在树杈上的人,嘴里咬着个草根儿,居高临下的看到了院子里的场景,赶忙兴奋的喊了一句。
“啥?韩知青又出来啦?她是不是还要跟贺知青吵架?”
“肯定的呀!刚才吵了半天,也没有吵出个结果来!”
“……对啊对啊,那些钱啊、物啊什么的,也都没个说法呢!”
“走!赶紧再去瞧瞧!啧啧,这些城里人啊,花样就是多,连吵个架都是一出接一出的!”
刚刚散开的村民们,听到消息,竟又聚集起来,有的上树、有的爬墙,有的直接挤进院子里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