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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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归被掼到墙上那瞬间,几乎是懵的。
她从出生就没怎么被暴力对待过,厦门路路边的墙都是上世纪砌的,石子嶙峋,那下非常重,将她胳膊上剐蹭了块皮肉去!
“哟,”那扯住她的人说,“这不是我们学神吗?”
那一刹那余思归眼睛都瞪圆了,刚要回过头看着对方,就被一把抓住后领,拖进了拐角的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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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区的路向来七拐八弯,处处有厂房遗留的小巷。
余思归忍着胳膊上的疼痛,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下一秒惊惧地看见薛儒正在她身边,几个隔壁高中的、人高马大的男生堵着胡同口,笑着挤了进来。
那几个人运动衫穿得松松垮垮,余思归却认识他们中的几个人,他们都是藤苑中学他们这一届的。
思归曾和他们起过冲突,但当年在藤苑中学动余思归的后果非常严重,他们只好吃哑巴亏;后来中考后学生分流,余思归和薛儒来了一中,他们去了隔壁十三中学――那挂着高中的名字,实际上是个职高。
一年多了,两行人井水不犯河水,此时却出现在了这里。
“还真是命运令我们相遇啊……”那几个男生笑着说,“学神,乳哥,你们俩可真是三四年如一日,前后脚露面。”
被称为‘乳哥’的薛儒脸色苍白,恐惧得不住向后缩。
“……”
余思归胳膊刺痛,一言不发地紧盯着堵着巷子的一行人。
这些人是为谁来的,从第一刻起就不言而喻了。
“怎么了?”那几个混混同学笑道,“你们俩怎么这么沉默,咱们老同学见面,不叙叙旧么?”
余思归捏着自己的手腕忍疼,漠然地回应:“叙旧的前提是得有旧可叙。”
“哈哈哈――”
“学神还是这么幽默,”为首的男生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个儿不高,说话总是这么嚣张,有时真的不知道她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余思归盯着对方的眼睛,冷冷回怼:
“生而自卑不是你的错。”
薛儒是经历过这群人恶毒手腕的,此时因恐惧瑟瑟发抖,忍着恐惧拽了拽余思归的袖子:“……归归,别说了……”
晦暗天色下,余思归望了他一眼。那一刹那思归想起初中时薛儒桌上出现的、乱写乱画的涂鸦,这帮人给他名字起谐音,叫他乳哥;有时的拖布搁在他凳子上,老师问起,曲若们笑嘻嘻地说是因为乳哥爱干净,所以在用那脏拖布擦自己的凳子;曲若们放学后将薛儒堵在教室里勒索,把他的零花和班费一点点勒索过来。
曲若们不缺钱。
他们享受的是薛儒的痛苦。
但更为享受的是,同学的忍气吞声和视而不见。
遇上这群人,从不是薛儒的错,事态发展至此更与他的懦弱无关。
因为群体性暴力是无法反抗的,谁都害怕做出头鸟。
万一别人不响应怎么办?万一只有我觉得他可怜怎么办?万一我成为了下一个薛儒,我又怎么办?
由环境施加的暴力,是能改变一个人的。
「如果你正身处一场旷日持久的、来自环境的校园暴力之中,你将如何自处?」
余思归手臂丝丝地疼,看着比她高一个多头,却怕得瑟瑟发抖的男同学,轻轻闭了下眼睛。
即将落雨的天穹下,女孩子抬起胳膊,缓缓将薛儒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地望向昔日的暴力团体。
“有话直说。”她冷冷开口。
余思归再一次交出自己的答卷。
下一秒,那群人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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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怀念了哈哈哈哈――”
为首的男生乐得背过气去,“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朋友们,学神这姿势算不算咱班名场面?”
余思归一言不发,冰冷地看着他们。
薛儒在一旁呆呆地望着这个女孩儿。
“不过,”那男生狞笑一声:“余思归,你什么时候能有点数?”
话音未落,他一把抓住余思归的领口,把女孩子朝墙角一掷。
余思归小小一只,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墙上,又摔倒在地,几乎是眼冒金星的程度,她竭力忍着,那男生校服敞着怀,满怀恶意地走了过来。
然后那混混道:“哪张嘴是骂人的?”
余思归很疼地闭了下眼睛,混混蹲在她身前,充满恶意道:“我们都知道薛儒是文明人,那骂人的估计是你吧,学神?”
余思归睁开眼睛看着他,了然且轻蔑地吐出四个字:
“曲若的狗。”
那混混笑了起来,下一秒他膝盖重重的顶住余思归的肚子:
“我他妈问你哪张嘴骂人呢,学神?”
然后膝盖往里一碾。
那下余思归有种五脏六腑被挤错位的错觉,疼得哀叫一声,但还不待发声,一个耳光扇得她耳朵都嗡嗡作响。
“是这张嘴吧,”混混抖了下手,“骂人的嘴。”
余思归是不可能让人讨到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