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归错愕地:“啊……?”
“……jevousprotégerai.”
他说。
余思归没听懂。
喝醉了的同桌执意称那是新年快乐的意思,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第四遍――当然,盛淅就算说第四遍也没用,余思归这辈子没学过半句法语。
这门语言与英语发音逻辑也有很大不同,盛淅只要不肯坦白,就是死无对证。
女孩子挂了电话后,在露台上发了一小会儿呆。
风中一股饺子咸香,人间万家灯火。
她下楼,客厅里春晚渐入佳境。
妈妈盖着毯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谁打的电话呀?”
余思归把手机揣进兜里,想了想道:
“一个这辈子都没打算让你看明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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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没想好想去哪是假的。
高一的魏老师、班主任,盛淅。
――那个雨夜。
每件事都是一颗种子,被洒进名为少年的麦田里。
――可是,实话是要用实话来换的,正如唯有一颗真心才能换来真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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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春暖花开时,本届高二学生三年的全部课程正式告一段落。
先修班的进度本就比普通班稍快些,必修课程在第一学期彻底结束,寒假后开学了老师又把选修上的问题点了点;于是在阳光很好的四月某日,教数学的李老师在明媚的春光里合上课本,对十班的人们说,下一次上课的时候,大家把必修一带来吧。
走廊上挤满了同班同学,余思归在柜子里找出自己高一刚入校时用的数学课本,看着周围闹闹腾腾的学生,忽然想起刘佳宁高一时说过的那句话。
「高中三年或许比我们想的要短得多。」刘佳宁说。
当时她们俩不过是高一的新丁,在操场热热闹闹地开运动会,她俩管中窥豹地看了看高三的教室。
然后呢?然后,那一届高三已经走了。
这两个年级只是短暂地在一个学校里呆过,后来学长们考完试各奔东西、四散天涯。
而新丁们如今已经快高三了。
余思归想到这点只觉得茫然无措,仿佛被岁月的洪流裹挟着,被迫一步步前行。
――但是三年,似乎也比想的要长些。
余思归看着人群中的盛淅想。
她同桌是一隅□□的做事风格,已经将全科的必修一都翻了出来,都是他没学过的课本。
此时少年头发丝都浸润在早春太阳中,犹如生于春风里的白杨,正抱着六本必修,和李浩宇讨论下节课谁去占哪个球场的问题。
“……”
余思归看了他片刻,目光小心地收了回来。
总有这么一群人是游刃有余的,她想,与生俱来地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和其他人的水平有着断崖般的断层;姿态高贵,甚至愿意无视地域带来的高考难度……而且这班上察觉这件事的人可能不止一二。
所幸余思归也是这群人中的一员。
某次余思归去数学办公室填表,碰巧高二数学教研室没什么人,她们数学老师和来串门子的同事吹水。
余思归在那埋头填报名表,俩老师也没半点躲着学生的概念,大谈自己可能是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考教师编……从月工资聊到去年的精神文明奖,而后两位老师话锋一转,忽然班上考上清北后学校的奖励。
李老师晃了晃手指头,神秘莫测道:“虽然这奖金挺看命的,而且一般三年才能抓一次……但是钱毕竟是钱啊!”
他顿了顿,八卦道:“一个五万呢。”
来串门的老师显然入职不久,听了这数字悚然一惊:“原来这么多的吗?”
“――那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