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晋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肩膀、胸膛、手臂、脖颈俱都缠了一圈白布帛,布帛上隐隐渗着血色。
这些伤,与前世一模一样。
容舒记得,顾长晋足足养了三个月才彻底痊愈的。
她盯着顾长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目光一时有些复杂。
前世长安街的乱子平息后,他身上的青色官袍早已浸满了血。
他却恍若未觉,顶着烈阳,在长安街的一地血色里,慢慢朝她走来。
那会他身上处处是伤,脖颈处甚至还流着血,鲜血在白皙的皮肤里蜿蜒出一条细长的线,一点一点洇进衣裳。
容舒透过破开的车牖看他。
他那双黑沉的眸子极深遂,也极平静。好似这些伤,这满地的尸体,这场混乱无序的刺杀,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些无足挂齿的事儿。
可若是细瞧,照入他眸底的炽光,却像是一团火。
那火弱弱地烧着,经久不灭。
后来盈雀还曾愤愤道:“姑娘遇险时,姑爷只顾着自个儿逃出马车,把姑娘一个人扔在那,属实是说不过去。”
现下再回想,当时大抵只有他离开马车,引走那些刺客,她才能安然无恙。
“夫人,这是常吉刚煎好的药。”盈雀端了一碗药过来,对她道:“您看,要不要现在就喂姑爷喝药?”
守在床头的横平听见盈雀的话,惯来没甚表情的脸,竟也破了功,露出一丝讶色来。
容舒知晓横平在惊讶什么。
顾长晋这人心防极重,昏迷之时,几乎是喂不进药的。便是自小伺候他的常吉与横平也是偶尔运气好,方才能掰开他的嘴,将药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