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叹道:“其实,就算陛下没看出,我也心有怀疑。开春之后,贵妃娘娘便脾性大变,实在匪夷所思。她虽然脸没变,仪态也没变,衣食住行都没变,但是……却突然不懂得人情世故,做事张扬又没有常识,这一点才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季寸言有些疑惑,却也听懂了他这句话的几分意思。
作为曹贵妃的夫君,皇帝对她的言语神态,脾气秉性自然更为在意。
作为宫中掌事的太监,人情世故、上下周全的事情,齐悦却是最敏感的。
第二日,季寸言便同十几个小宫女一齐被送进了锦阳宫。
锦阳宫的张公公在烈日下看着脚下跪着的这十几个女孩子,慢悠悠道:“都是齐公公送来的?”
“是呢,精挑细选的宫女,干活手脚麻利,又温顺听话。”旁边的小太监附和。
张公公慢慢在小宫女面前走着,嘴里道:“锦阳宫是什么地方,不用咱家说,你们心中也清楚。在此处当差可比不得别处,须得格外谨慎上心才是。对贵妃娘娘,一定要忠心不二,不可有半分异心。平日里做事令行禁止,不该问的事情不问,不该说的话不说。咱们娘娘赏罚分明,做得好,自然有赏。有什么事情做错了,惹恼了娘娘,那也够你们喝一壶的。”
此时,艳装的曹贵妃从内殿走出来。
张公公立时小跑着奔去迎上。
众人齐声向曹贵妃道:“贵妃娘娘好!”
曹贵妃慢悠悠走到这群小宫女身前,低头瞧着她们。
众宫女有听说过锦阳宫差事不好当的流言的,有被方才张公公的话吓到的,便都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俯首跪着。
忽然,曹贵妃弯下身子,一把握住季寸言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
季寸言无奈抬头同曹贵妃对视。心中惊道:出师未捷身先死,宫门没踏入就被认出来啦?
只见曹贵妃冷冷一笑,道:“你胆子不小。”
季寸言心道,怎么办?若是要将我乱棍打死,我能反抗吗?这几个侍卫太监倒是入不了我的眼就是了……
“居然敢跟本宫对视。”曹贵妃把话说完。
张公公此时也附和道:“大胆!来——”
他刚想使唤人讲季寸言拖出去处罚,便被季寸言打断了。
“娘娘恕罪!”季寸言忙低下头一边磕头一边道,“娘娘恕罪!只因娘娘生得太美太好看了!奴婢只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眼睛,忍不住再看。娘娘,娘娘……比奴婢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好看百倍,竟然比画中的美人都好看。奴婢这是情不自禁啊,求娘娘恕罪。”
这几句话说得真情实感,让曹贵妃也非常受用,她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得意地勾起嘴角,道:“行了。新来的宫女,吓坏了可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做人多刻薄呢。”
张公公道:“是……”
曹贵妃又蹲下去,盯住季寸言道:“你喜欢看我?”
“是。”
“可是我却不喜欢看你。张公公。”
“在。”
“这丫头伶牙俐齿,机灵得过头了。以后只准她做些洒扫的粗活。”曹贵妃回头盯住张公公道:“绝对不能让她伺候左近。”
张公公会意道:“是。老奴谨记。”
季寸言这才松了口气。刚刚这一出,实在没想到,不过也不算坏事。那死了的翠儿,不也是做洒扫粗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