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透过灯笼,将围在边上的少女脸庞映上一片蜡黄。孙甘露凑在灯笼前,全神贯注地盯着上面的蝇头小字,一边张熬夜捧起那面破旧的铜锣,借着依稀一些灯火,发现铜锣上写得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文字。
“大言无音,坐妄佪昌,尸尊咎难,不吝尨汤,瑰珞传殊,魂酉刍臧……”孙甘露一字一句读着,边上少年们听得一头雾水。
“……阎尊布道,灯明赐羌,言阖太岁,摇灯福飨。”
唐魏子听完若有所悟点了点头,突然回过神来,问道:“等等等等,这写得什么玩意儿?什么喝汤传书的,啥意思啊?”
张熬夜虽然幼时上过几年私塾,但也没听懂多少,正好望向孙甘露,少女见几人目光都投向自己,眼巴巴等着她给个答案,她有点羞涩地低着头,“这似乎……是一片祈文,大概是向一个叫做太岁的神明祷告、祈恩、献祭和召请的,不过文字和内容都太过晦涩,似乎是很古老的文律撰写而成的。”
张熬夜点点头,看着少女道:“孙姑娘,你识字真多,以前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吧?我也读过几年书,这上头好多字我怕是认都不认得。”
孙甘露似乎不愿提及自己过往经历,只是默不作声地垂低了脑袋。
唐魏子疑惑道:“太岁?太后我倒是知道,太岁是儒释道三教里哪家神仙?”
因为受伤而显得有点虚弱的徐应突然道:“二愣哥儿,你不知道吗?太岁不是正道拜的,我老家那边以前有乡民拜太岁庙的,说是求子很灵验,乡野村民最要紧的不就是家里生个大胖儿子传宗接代,长大也好多再多种几亩地……所以香火很旺,而且据说还能许煞愿。”
唐魏子问道:“煞愿是个啥玩意儿?”
少女轻声说道:“譬如你恨某人入骨,就许愿他喝水呛死,出门被马撞死,过桥掉下水淹死,这便是煞愿。”
唐魏子听了啧啧称奇,张熬夜盯着那写着太岁诰文的灯笼,对徐应问道:“那这太岁庙若非三教正神,难道不算淫祠吗?”
徐应叹了口气,“说是拿一帝二王三教,人世间哪个老百姓不会会念叨?但这天下那么大,儒家读书人也就东周列国最多,天下东周南海西海北海那么大的人间,不知道多少苦日子的老百姓,三教九流哪儿管得过来啊?甚至别说管了,我们乡里那些什么太岁庙、槐脏洞、病师庙之类的乡野淫祠,银子管够有的是和尚道士过去诵经打醮的呢。”
孙甘露突然说道:“对了,熬夜兄,那面铜锣上写的什么?”
张熬夜没说话,把那面锈迹斑驳的铜锣递了过去。孙甘露接过铜锣,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我不认识这种文字。”
张熬夜刚要点头的功夫,突然顿了一顿,孙甘露抬头望着他,只见少年讪讪笑道,“可惜了,我还指望你认得这狗刨一样的文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