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沈黛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怪力乱神,不足为信!”
王容与惨笑,“达玛的预言不会错的。当初阿均的母亲嫁过来的时候,达玛就劝过老王,若是和汉人婚配,他便活不过四十。老王不信,执意立郡主为大妃。结果在四十生辰宴的前日,他就突发旧疾,死在了子时前一刻。”
沈黛还是不能接受,“可......就算预言是真的,你才是宇文均的正妻,怀的是嫡子!是嫡子!要留,也该留你的孩子才是。”
王容与绝望地摇头,“西凉人不讲究嫡庶,只念强弱,还有......”她咬着唇瓣,再说不下去。
沈黛看着她颓然纤瘦的身影,闭了闭酸涩的眼,缓缓替她说完:“还有血统是吗?”
奈奈虽是奴籍,却是正儿八经的西凉人。王容与再怎么尊贵,也是汉人,在这自由开放的草原上,竟还不如一个奴?
拳头不自觉在袖底攥紧,沈黛深吸一口气,展臂抱住她,顺着她的背脊轻轻拍抚,“你放心,我既答应了你,要帮你护宇文均顺利登上王位,自然也不会平白看着你的孩子去送死。”
“我和王爷,定会为你做主!”
王容与浑身颤了颤,似是不习惯这般安抚,背脊不由绷紧。
渐渐地,她也在沈黛温柔的安抚下,放松戒备,额头抵在她的肩膀,喉间溢出一声隐忍至极的啜泣,双肩耸抖着,像是要把多年积累的委屈都发泄出来,终于哇哇哭出了声。
*
新王继任仪式安排在后日,今夜,所有别国的使团都陆续到齐。为招待他们,王庭特特安排了宴会。
王容与是西凉的下一任大妃,宴会一切事宜自是由她主持。
戚展白还未回来,沈黛闲着无事,便帮忙打下手。
王容与在西凉待了许多年,却因着汉人的身份,一直没交到朋友。沈黛能陪她说话,她欢喜异常,听她说了许多帝京的事,不禁心生向往,“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去帝京看看。”
沈黛笑答:“到时你和宇文均一块来,我定近地主之谊,把你们招待得都舍不得回去。”
“那戚兄弟可就要吃味啦!”王容与打趣道。
两人闲话说得正热闹,外间进来一个侍女,在王容与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王容与脸上的笑容僵住,垂眸斟酌了一番,她歉然对沈黛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昭昭能不能帮我打理一下宴会?”
沈黛自然不会拒绝,可念着她临走时凝重的表情,心里不免惴惴不安。将宴会的事叮嘱给春纤和春信,便掀开帘子悄悄跟了上去。
这一跟,就跟到了大藏寺。
西凉人喜欢畅朗,便是夜里,也从不闭窗。可此刻,寺里门窗都悉数关得死紧。四面黢黑,只有一处门还敞着条缝,泄出一道昏黄的光和零星说话声。
隐约还夹杂着低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