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她正不情不愿往那边挪,却有一个不忿的声音道:“夫子,娇娇多次经史比试名列前茅才有资格坐在那里,既然她走了,为何不让排行第二的陈尚柔坐在那里?”
月奴一愣,旋即大喜:哪里来的小娘子这般善解人意!她目光扫视过去,说话的是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娘子,生的瓜子脸,两条柳眉拧巴着,眼睛里尽是不忿。
窗边一位袅袅婷婷的小娘子略带不安的站起来:“夫子,听说这位新来的同窗资质可进上舍,可见她坐那里实至名归。”这应当便是第二名的陈娘子了,她身形单薄,站在窗前剪影也轻云蔽月,有几份动人。
月奴忍住才能不翻白眼,经历过前世的明月姝,她怎么能看不出来这般将别人拿出来当枪使的手腕?
不过她狡黠的瞥了眼陈尚柔原本的位子,窗边,靠后,上好的风水宝座呀!
月奴立刻摇摇头,一脸的大义凛然:“夫子,我初来乍到,又无比试过,怎可乱了规矩?”她柔顺的将腰弯下去作揖,“还请夫子让陈家娘子坐那里,我坐陈家娘子原来的位子便是。”
坐中的学子齐齐一脸惊讶的看了月奴一眼,陈尚柔更是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林夫子见学生主动谦让,更觉这新来的小娘子不仅锦心绣口,更谦虚谨慎,是个虚怀若谷的君子,就和颜悦色道:“那便照你说的换罢。”
陈尚柔咬了咬嘴唇,她本来想借着这桩事给新来的这个小娘子下马威,当然能顺便换到那个最醒目的位子更好,可没想到如此一来,倒便成了新来的显露自己大度的契机。
早有小娘子们过来帮她收拾自己的东西,七手八脚簇拥着她往那新位子去。
乐滋滋往那个位子奔的月奴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就树了个公敌,她坐在新位子上,用手帕擦干净案几,摆上哥哥送的宣州紫毫、漆烟药墨、龙尾砚、澄心堂纸,满意的环视一周,就开始了自己的女学生涯。
只不过窗外细雨缠绵,渐渐就有湿气洇染过来,月奴坐着坐着就觉得有一丝丝困意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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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的另一头,右侍禁刘美家中后宅正闹得鸡飞狗跳。
刘夫人不顾地面泥泞,扑在雨里痛哭:“杀千刀的!谁承想你自兀那贼婆娘有一腿!平日里亲亲热热的谎称兄妹!竟合起来骗我!”一阵哭,一阵嚎。
刘美素来疼爱他这小娇妻,万事都让着忍着,可此时勃然大怒,冲到雨里去将她自腋下提溜到屋檐下重重的一顿:“你这婆娘疯魔了不成?!”
他警惕的环顾四周,奴仆早被打发下去了,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从前诸事,我哪里算得到?我过不下去了将那婆娘卖了,谁成想竟中了贵人的眼?其后种种哪里容得我多话?你嚷嚷出去惹恼官家,满门抄斩才称意?”
那一年四川闹灾,人肚子都吃不饱,哪里的闲钱打银饰?他作为银匠压根儿开不了张,也是实在过不下去,最终一狠心将家里买来的婆娘背出去卖了,想卖些价钱,对方被个军官看中买走了。婆娘长得美艳妖娆,跟了自己几年,总有些感情,龚美不舍,临行前将她的卖身银又塞了几块给她,落了几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