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下举起帕子佯装拭泪,好遮挡住自己心虚的面容:“大人莫不是厌弃了我?要想法子逐走我?”

可她掉了几滴眼泪,见明殊并不如往日一样心疼她赶紧上来哄,就有些慌张,忙转变策略,轻轻擦去眼泪:“老夫人金口玉言,便是亲口要我去死,我也只能慨然赴死,哪里有别的二话?”

这却是暗暗指责明老夫人要将她逼上绝路所以故作陷害,明殊皱皱眉头,颇为不喜,他固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明老安人青年守寡,一人将他们三兄弟拉扯大颇为不易,他素日对娘亲也极为尊重,不能容许石姨娘如此污蔑她:“住嘴!老夫人如何也是你议论得了的吗?!”

石姨娘暗暗心惊,知道自己碰上了铁板,膝行至老夫人跟前,凄然一笑:“年岁久远,我除了记得一个人,哪里记得其余的人与事?我不敢说我当日没跟李公子见过面。毕竟我当年寄人篱下,寄住在李家,又与李家姑娘交好,李知府是我爹上峰,李公子又……”

她咬咬嘴唇,一脸的为难,似乎又回到当日那难堪的境地:“我义正言辞说过两次,对方却始终纠缠于我不依不饶,我只好虚与委蛇,十句里面回上一句,倘若老夫人说的是我回那一句话时与李公子见过,我自当无二话。”

明殊神色稍霁,他记得当初石姨娘与他哭诉过被李知府家公子苦苦相逼又不得不应付的为难,倘若是这般,那真是冤枉了她。

可自己的母亲就算是撒谎,又为何没头没脑撒这么一个谎呢?

明老夫人气得双手直抖,她理家掌事这么久,哪里与这种娇滴滴的狐狸精对峙过?左不过是村妇乡民,有什么说什么,哪里就会这么唱念做打的全套功夫了?

她气得哆嗦,话都快说不利索:“你当日逼李公子立你为正妻时说,你史梦云宁为农人正妻,也不做贵人妾室。如有违者天打雷劈。怎的今日要巴巴儿做我儿妾室?”

石姨娘咬咬嘴唇,抬起头含情脉脉盯着明殊,却什么话都不说,摇了摇头,只呜呜咽咽的掉泪,却死活不发出声音,倔强中透着伤心,委屈中又掺杂着刚毅。

啃杏子的月奴悄悄叹口气:好一朵白莲花。事到如今马上使了一招“以退为进”,明明是自己理屈词穷,却要装作因为深爱明殊才违背誓言的深情模样。看来老太太还是对付不了她。

果然明殊看见,心里一疼,他想起原本高在云端的骄傲小娘子,却因着深爱自己不能自拔而甘做妾室。一阵激荡。

再想起就算母亲所说为真,她毫不犹豫拒绝为李公子做妾,却委身自己妾室,可见自己在她心里比那李公子要强上不少。

如此想来,明殊眉宇间冰雪消融。再看石姨娘梨花带雨,哭得几乎要跌倒地上,忙想伸手去扶。

看来得自己上阵。月奴翻了个白眼,将杏核好好收在袖子里,便上前去扶老安人:“啊呀!婆婆,谁惹您气成这样?”

说着轻轻晃了晃老安人的衣袖,老安人果然上道,立刻装作头晕的样子扶住了脑袋:“嗳吆!我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