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掌控一切的少年郎被这新奇的体验所折磨,他本能的想逃,匆匆说了声“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便从疾驰着的马车上跳了下去,落荒而逃。
月奴和车夫齐齐吓得叫出了声,但见少年身手敏捷,不过是一个趔趄便已经站稳,匆匆消失在汴京城的繁华喧嚣里。月奴困惑的皱皱眉头:难不成是尿急?
她张望着少年的背影,心里胡乱猜测着,却在这时候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娘亲?”月奴唬了一大跳,差点从马车上跳下来跑掉,可转念又想起今儿个是正儿八经在太皇太后跟前过了明路的办事,不算的是逃学,这才放下心来去招呼娘亲。
“娘——”话甫一出口她忽得悔得恨不得咽了下去。
因为母亲旁边还有个男子。
那男子身高约莫七尺,将母亲衬得娇小,他身着藏蓝长袍,外罩一件乳白色如濡羔裘,腰间露出一条犀牛皮腰带,脚蹬一双白鹿皮靴,明明是一身西夏装束,却衬得人洵直且侯。
他生得清秀俊逸,可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江湖气息,月奴心里暗暗叫苦:糟了!莫非是娘养的面首?她想转身就逃,可不料适才她那一声娘叫的也太大声了些,倒叫对方也留意到了她。
“三娘子!”怀宁郡主显然很是意外,却也很欣喜,像所有在街上偶遇到自己孩子的慈爱母亲一样一脸高兴,“你怎的在此处?”
那男子也跟着大跨步过来,都说明殊是京中美男,他居然比之明殊更甚,月奴在心里暗暗想,原来母亲一向喜欢男子有个好皮囊?她装作没看见那男子,犹自与怀宁郡主说到:“曾外祖母嘱咐我在外头办事,回头细细分说。”
说着就想告辞,没想到怀宁郡主先叫住她嗔怪道:“你这孩子,怎的没礼貌,不先拜见下长辈!这是我从前的友人,你好称世叔哩。如今我们已经……”语气里透着极其易被觉察的甜蜜。
已经到了……不避讳子女的地步……么?月奴吃了一惊,倒不是惊讶于母亲养面首。
大宋历来对女子宽容,寡妇再醮不是问题,公主贵妇们养面首虽然不像前朝那般肆无忌惮,却也颇为风靡,母亲又是独身,自然更没有道德忌讳。
月奴震惊的是这面首居然为母亲故交。面首就面首罢,怎的不去寻个年轻郎君,要寻个同龄的老男人?也不知道有无婚配?可是因为家道中落才吃起了软饭?
于是她用看待小倌的态度上下将那面首审视一二,含含糊糊问了句好,便借口女学还有功课不能落下急忙告辞。
月奴自然没有回学里,她在外头逛了一天才回的明家老宅。明老安人正喜气洋洋的吩咐丫鬟们做事:“大妮儿那边荷包帕子也须得绣起来!”
原来大娘子的婚事定下来,龙飞家商议好了婚事,今日龙家请了媒人来明府纳采,还给大姐儿插了几根簪子。月奴忙将母亲有了面首的事情抛之脑后,专心准备起月娘的嫁妆。
过几日那天曹相公说的事居然也应验了:官家命令周英毅起复。于是舅舅周英毅带着妻子齐氏和女儿周怡然踏上了往汴京的路。
又过两天便是太皇太后的寿宴,这个寿宴正好是七十整寿,官家或许是为了拉拢周英毅,或许是要彰显孝心,或许是为了一扫连日来契丹入侵带来的人心惶惶,因而命令大办宴席,到时候让外命妇皆进宫请安。
月奴也跟着忙忙碌碌,不是在周府帮母亲添置舅舅一家生活之物,便是在明府给大娘子置办嫁妆,中间还夹杂着要与太皇太后绣一副屏风做生辰贺礼。
因而当这天在学后她被赵三郎拦住时,整个人都是有些忙乱到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