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却没有留意,她仰面去瞧酒舍二楼的窗阑,一个人影也没有。唯穹中桂月与她对面,为伶俐的娇颜渡上一层温柔。
醉酒狂生狼狈而去,长史贴近车驾问:“殿下适才说什么?”
倞王目中划过一抹艳淫,抹髭道:“查一查,那是谁家的姑娘。”
酒舍之中,也有人问:“三郎,你认得那姑娘是谁?”
三郎就是掷酒坛的人。刚刚抓起酒坛的手,此时正稳稳捏着一枚琥珀杯。
三郎隐笑品酒,并不回答。
同桌的另一人哂道:“那一位是谁迟年你都不知?这等辩才,舍东俊府全姑娘其谁啊?”
原来那朱衣女子正是穆来卿。说起辩才,穆十一有个倒背四书的本事,卿儿便负倒背女四书的能耐,能对自己厌烦如斯的东西倒背如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见此一斑,可知二子皆非常人。
叫做迟年的年轻人听说是她,敲箸笑道:“都说穆家姑娘厉害,今日眼见为实了。缘文,幸亏你没将人娶到手,不然的话,嘿嘿……”
顾锦颇有几个损友,他被穆家十小姐退亲之事,时过许多,依能成为酒桌上打趣的谈资。
他也不恼,静静地喝酒,先前那人叹道:“蠢材蠢材,你这黄口小儿当真不懂呀,缘文那是侥幸吗,分明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顾锦眉毛一剔:“蠢材,住口。”
同伴们嘻笑着挤弄眉眼,继续吆喝行令。
尚迟年是个好事的,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问:“缘文你说,若是你对上这般口才,当如何辩驳?”
如何辩驳?顾锦侧头望向窗外,夜色被五彩的灯霓映得陆离,长街织绮,游人如鱼,已不见那尾艳过胭脂、美过红豆的朱。
他轻轻道:“自然撂下一句‘姑娘有理’便走,呆子才与女子理论。”
庭院深深几许,明知吉祥这时辰应已歇下,穆澈沐浴换衣后,仍到风度林来。
洺萱与两个婆子在馆中一楼守夜,穆澈怕楼馆空旷,便命夜里多些人守在楼下。见大公子过来,婆子们忙忙退了下去,洺萱道姑娘刚刚歇下。
穆澈抬望雕栏重纱,温然一笑,问这一日姑娘都做些什么。
洺萱不是贴身侍侯的,闻言反应了刹那,想起下午过来时,看见姑娘正逗弄两只鼠儿,忙轻声道:“姑娘很喜欢公子送来的白鼠,亲自喂了食水。袍儿在旁故意说要一只狸奴来养,唬得姑娘提笼护住兜兜和转转,嚷着不许呢。”
穆澈眉间一点倦意被破开,“兜兜转转?”
萱洺的脸微微红了,“是姑娘起的名字。”
这样古怪的名字,只她想得来。穆澈眸光柔然而亮,带着点不为人道的笑意,轻声上二楼。
吉祥房中只留了一盏灯,小夜恬寂,琏瑚与袍儿在暗影里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