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诵看一眼公子,继续道:“今春之前,他从未到过京城,到京的日子,算起来正是姑娘雅比入府时,理应……不曾谋过面。”
话及此地自忖:在京不曾谋过面,可不代表进京之前没有见过,昨日姑娘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追问这个名字时的神情,着实不对。
他为人面冷心细,犹关公子之事,哪怕一个线头也要厘清。肚子里还有一句僭越的话,半晌等不到公子问,硬着头皮自己说了:“公子恕罪,我还查着……”
“不必说了。”
穆澈蜷指抵着太阳穴,遗然轻叹:“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这杯茶,我是永世喝不着了。你去吧,若姑娘入夜醒了睡不着,再来叫我。”
洛诵埋头退到门边,忽听身后又唤:“洛诵回来。”
洛诵连忙抹身赶回来:“就知公子要问,公子放心,周探花不曾有过婚约!”
穆澈愣愣与之对视。
几许后,他偏头笑出声:“滚。不是这事,问你游九可找着了?”
洛诵“啊”一声,促得直想抽自己嘴巴。
穆澈也不恼他,也不逗他,转开目光免人尴尬。
好不容易洛诵脸上冷下来,干咳一声:“……派人寻了一天,九公子有意藏着,难找。飞鸽到太原府传回了消息,洮少庄主说,太素楼原系小派,当年事江湖多不知,他只听长辈说起过,当年的太素门长徒岳重荣弑师逃匿,亡迹多年。
“至于奇毒‘伤心碧’,源出西戎一个部落,中原武林不大常见,合得上行迹的,唯有鬼手仙医幕有乌、九连环中人、以及太岁刀蜀刃……”
“等等、慢点说。”穆澈五车学问都在文人寰宇,乍听这一串串的江湖名号,十分闹不清。
洛诵忙道:“这些污乱的……公子过耳一听就是,外头有我呢。”
穆澈摇头:“你细细说。”
他这么些年未肯探听朋友的伤心秘事,如今不得已,心里有数才能心里有底。
洛诵便道:“是。那幕有乌号称‘以毒攻毒’,常以毒物治疑难之症,虽然一脚踏在黑道,手里头不大干净,武功却平平;
“九连环在长江一带,做着收钱消灾的勾当,只要银子够,无事不接。幕下都是从小驯养的孤儿,倒不大可能和岳重荣扯上关系。
“再者,游九一个无名浪荡子,一条命不值九连环的价码——公子别看我,这是洮少庄主的原话。”
“太岁刀什么人?”
“独行杀手,见过他面目的人不多。只知他擅用毒,使虢勒弯刀,一向只在西北活动。所以也难说。”
穆澈面沉如水,洛诵忙道:“公子少虑,少庄主已经动身,不日便能赶来。江湖人,闻得见同类的味儿。”
“他来了?”
这倒让穆澈有些意外,随即拈眉叹道:“刚接手明碧山庄,大事小情无数,此时劳他一趟——你见着时替我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