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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宁堂传来急召之前,穆澈正在暧阁子里和吉祥画腊梅玩儿。
吉祥调弄颜料没有行茶的好耐性,咬着一杆笔,这里抹抹莤红,那厢拨拨赭黄,没一刻,一张雪宣就惨不忍睹了。
沾了颜色的手被没奈何地拉过去,一方雪帕为她拭净手心。
吉祥自知不济,便猫儿一样蜷脸捧腮在旁,瞧着穆澈画。
轻软的毫锋一笔一笔搔在心坎,她又动了精灵心思,央他为自己作幅小像。
穆澈是从不画人像的,照着凑近的雪腮捏一捏,吉祥不肯依,正在混缠,熙月从轩中找到深柳堂来传话。
穆澈便嘱吉祥莫瞎闹,将散乱的画纸归拢好。一路至萱宁堂,入内笑道:“伯母今日看了什么戏?比往常回来得早些。”
“跪下。”
融雪的笑容一刹散荡,穆澈向卫氏面上看了看,深澈的眼敛住光华,依从跪地。
燃着炭鼎的屋子温暖如春,未着锦罽的地上却渗出刺骨寒凉。
撂下看到一半的戏冲冲回府的卫氏,连肩帔都不及摘,面无神情,语声也无喜怒:“这话我只问一次,你若不实说,以后我再不管你。”
穆澈心里有了几分猜测,目色更深峻,“侄儿听着。”
“为太妃娘娘办寿,究竟是圣上下旨,还是你主动请缨?”
该来的……早晚是瞒不住。
穆澈唇珠动了动,没耽误太久:“是侄儿。”
“为什么?”
“我……”
许久没有后文,卫氏冷笑,“原来你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口,你是为一个女人啊!我听说,太妃原要召她入宫,你生怕她受委屈,所以想了这么一出,是不是?穆良朝,穆侯爷,你好大的出息!我从前竟小看了你,也小看了那个丫头!”
卫氏越说越气,狠拍桌案:“卓清府多少世的清净声名,那一日嚣嚣尘上,宝华覆地酒色蒙天,甚至引来仇对登门,欲毁我族根基,你都看在眼里,你……有脸面对诉祖宗吗!”
一气说这许多话,卫氏不支地捂压心口,穆澈忙道:“伯母请息怒,全是侄儿不好……”
“我在问你的话!”
屋内被吼得一片静窒,守在门外的琼瑰、熙月对视一眼,复各自低头。
穆澈也低着头,静了一刻后,举袖向天,目光敬明如日:“事急从权,纵对先祖,澈无悔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