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诵听得稀奇,心说公子温文不假,哪里就身子弱了?再一想,当初公子是半昏迷上的车马出的京——得,也没处解释去了。
行入晋城这日,云空凝霰,似要有一场雪雨。却看街面上人众不少,仿佛赶上了当地一场集会。
道边摆设香案,有身着沉蓝绵袍的纯阳宫道士焚符祭天,皤髫观途,稗贩过境,朴厚的口音与祷唱相杂,十分热闹。
时下腊八已过,路傍犹有许多叫卖腊八豆腐、八宝香粥的摊子,腾腾热气缭绕,再被油呛辣子的香气冲上一冲,光闻着就引馋虫了。
容许鞍上看得口水直流,抵驿安顿明白后,立刻向公子告假,说想出去转转,一副八百年没见过热闹的馋相。
穆澈准了。洛诵最懂眼风,向公子身旁的姑娘道:“姑娘若不乏累,不妨一同出去走走?”
这么些天姑娘没个说话的人,每日不是待在驿馆就是在赶路,想来也闷得够呛了。
吉祥小心看了眼身旁,这人脸上没丁点表情,不知乐不乐意她出去,犹豫一瞬,摆手小声说:“我不去了。”
穆澈瞥眉看她一眼,算不上温和,丰俊的眸光别有情味。
吉祥又呆了一下,立马改口:“我去!我想到街上逛逛。”
“噗。”容许忍不住鼻笑一声,见公子看过来,不慌不忙在嘴上轻拍一下,以为小惩。
穆澈翻一翻眼皮,整袖道:“一起吧。”
狄无广看见几人出门,忙要拨几个护卫陪同。
有洛诵、容许在旁,穆澈免了这份麻烦,将出大门时想起道:“此地汾酒出名,大伙辛苦一路,无妨也去尝尝。”
天子亲卫纪律严明,这一路不必领军耳提面命,谁也不敢纵酒滋事。可话说回来,都是气血方勇大好男儿,又岂离得了酒?得了侯爷许准,狄无广喜上眉颊,替底下人道谢。
四个人出了门,容许、洛诵不敢带主子走太远,略在周边逛了逛,挑了家干净的小店挑棉帘进去。
吃惯了驿丞精心备奉的馔肴,偶尔到肆廛食铺与人同食,反而亲切。店主人是个三十来岁的麻利妇人,头裹碎花巾,腰系围裥裙,一双有神的杏眸热情睐客。
见进店的这路人风采不凡,妇人联想起早前进城那一队引人呼望的赫扬军马,心里“哎哟”一声,不敢多猜,忙不迭抹桌子热酒,招待上来。
容许扫过柜台上的菜名水牌,恭请公子。
穆澈手点他道:“是你兴头出来,这会儿我们都听小少爷吩咐罢了。”
容许连笑“不敢”,做主要了四碗羊羹,并几道当地特色小菜。
老板娘朝东向坐的公子看了好几眼,忱心忱意地笑:“这位小公子会点,进了我家店里,就是要吃羊羹,管保客官尝过一次还想来吃呢!”
“那是!”容许拍拍胸脯,饕客的做派:“这条街上这么多家店,就大姐你家的肉香最勾鼻子,隔着门帘都挡不住,我亲自挑的还能有差?”
老板娘被捧得高兴,“小公子真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