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千万应着,目光瞥向角落的瞬间,脸色可见地阴沉下来。
元决从院子角落抬起头,木然咧了咧嘴,“财主。”
柏千万大骂:“别叫我,他娘的恶心!”
元决手腿被镣铐锁着,身上的煞气也收敛起来,惟有一脸浓密的胡子野生乱长。这些日子,他一直由武陌臣亲自看守,并不曾闹事,或因他得知了此次回冀州的使命,正中下怀,所以也没必要动多余的歪脑筋。
“财主,你我是一路人,该懂我。”
元决糙粝的视线在松下那人身上一转而过,苦笑:“老子这辈子就服曹将军,凭什么受旁人的鸟气,就是再来一回,老子还是那么干!”
“滚你妈的一路人,老子饭还没吃,别恶心我!”柏千万翻脸,“你还配提曹将军?是谁在曹将军面前赌咒发誓,再不做从前那行当!要是曹将军知道你逃营,知你一路上干的这些破事,他……”
曾经并肩为战,柏千万心里对元决何尝没有袍泽之情,对于他的所为,可谓又切齿又惋惜,险些控制不住上去揍他。
“财主。”武陌臣起身收枪,淡淡止住他。
“得。”柏千万闻声收了脾气,不再说废话,一声不吭地嚼他的眼珠子去了。
……
东院屋中,幽幽茶气弥散。
吉祥除去了外氅,秀发松挽,换件宽松些的藕兰花袄裙。对那凶煞的将军仍不放心,她骨碌着水灵灵的眼睛自语,“他不会真吃过人眼珠吧?”
整理文册的穆澈听见了,头不回道:“不然姑娘自己去问问?”
“哼。”听声便知他又打趣,吉祥把手捧的茶杯撂下,水鹿皮小靴蹭着地面,朝那背影平空踢踢,扮个鬼脸。
不过她的胃口,托柏千万一席话的福,算是倒了下去,中午对着平素最爱的肉膳意兴阑珊,只吃了一小点,让穆澈无可奈何。
临近傍晚时,魏萧找过来,说是有事要回。
穆澈披了件外衣,跟他到院里一个寂静的角落,审视他的面色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魏萧左右看看,低道:“是有一件事。小人这几日留意,仿佛有什么人在使团后悄悄缀着,跟着咱们行止,暗中遣人查探,却寻不出痕迹……”
“如此……”穆澈听闻,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着魏萧微微凝重的神情,微笑道:“这些日子,你与山庄的朋友都辛苦了。此事不必烦扰,我自有主张。”
魏萧先是一愣,望着卓清侯平和的笑意,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侯爷另有安排,是小人多事了。”
余言不叙,用过晚饭后,穆澈收拾出书案,点了明烛,将山中行路不便写的纸卷铺开,继续补录被烧毁的文集。
吉祥深知这件事对穆澈何等重要,也知道,即使他表面风平浪静,对于失去的珍本,内心定是极心疼的。便不敢搅扰正事,乖乖在旁替他研磨。
只是那梅花墨玉镯,就在眼皮子底下,悬晃在纤雪玲珑的柔腕,加之幽娆的体香与墨味混同,即使无声,足以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