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不是毒,所以引不出来。”游九听着软声软语的恳求,清了清嗓子,“小朋友挺担心的,说真的,你又不是女人,怕什么病容被人瞧——哎你急什么,我扶你。”
穆澈拍开那只爪子,自己咬牙爬回床榻,动辄又是一身汗。他喘匀了几口气才轻道:“叫你来不是治我,劳你留意这东西在韶京暗地还有多少,源头在哪。虽然大理寺管了,怕耳目不及,这东西太过霸道,我不放心。”
游九不耐烦地“啧”一声,“你可真是舍己为人光风霁月无私得很,我说你考不考虑铸块牌匾……”
“阿九。”穆澈闭眼打断他,“你好像对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
游九闻言一怔,继而打着哈哈,“啊,我来前听你府上的人说了些。”
“是吗?”穆澈睁开眼,水洗明眸平静地望向床外站着的人,“我还以为是玙亲王已经知道,告诉你的。”
那一瞬间,游九的表情难以言表。他脸上的笑容像颜料一样一层层剥离,到最后,只剩一个荒凉的内核。
“是啊。”他轻轻应了,没有丝毫隐讳。
穆澈眼里露出微不可见的难过。
那天他去找颜不疑,临走时颜不疑告诉了他一件事,不,确切说来是两件事——玙亲王从年少时广纳才士,文为幕客,武为暗梢。其中两人是穆澈认识的,一个是宋二,另一个就是游九烟。
如果说听到宋二的名字时他是惊讶,那么当那个熟悉无比的名字传进耳朵,穆澈根本不知如何反应。
那种茫然,历历在心。
他由是明白了,为何当初游九会说那句:“你我公平了。”
因为他违背阿九心愿的时候,对方已经因这一件事,隐瞒了他很多年。
“药散的事儿我会留心,就这样吧。”这是游九离开前的结论,他没有太多的情绪,转身时说了句:“以后别见了。”
“阿九,这些不相干。”穆澈之所以把话问出来,是不愿心存芥蒂,在他心里,无论游九为谁做事,都不妨他们的友谊。
但游九的下一句话打破了这种默契:“你的很多事,我都和玙亲王说过。”
事实上,玙亲王渴慕穆澈之才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初他选中游九的原因之一,就是游九与卓清侯的这层关系。
穆澈没想到他说得这样直白,顿了一下,还是笑了,“没关系,我没有不可对人言的事情。”
游九摇摇头,“我从来不信世上有不存在阴暗面的人,你是这么多年我唯一的不解,现下看来,你也是有的。”
他的目光侧落在角落的字画,上面墨色之勾魂摄魄,笔体之凌波诡谲,是平素的穆澈绝不会展现的一面,那是他深埋心底的、也许自己都未曾觉察的黑暗狂嚣。
“都是血肉之躯一副,别以为自己是神,什么都扛在身上,憋久了会出事。”